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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出笑臉逢迎貴客,溜鬚拍馬的話說了一籮筐,好不容易給人家奉承舒坦了,那邊又有穿紅戴綠的丫環被打發過來,笑眯眯一福:“老爺,幾位娘等著你去內席吃一盞酒呢。”
西門慶匆匆應一聲,等外面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才快步進內院去應付一遭。讓兩個保鏢等在外面,丫環一掀開簾子,就聞到裡面一陣撲鼻膩香,嬌聲軟語如珍珠一般滾進他心裡。
“哎喲,老爺可算來了!”
李嬌兒一盞蜜酒已經敬到了面前。作為今日壽星,她穿一身嬌杏色長裙,披件大紅斗篷。春寒料峭的,胸前倒刻意露一抹白酥,壓了圈沉甸甸金鍊子,愈顯出底下豐滿來。
西門慶本來對這女人已經無甚感覺,此時依舊心中小小的動一動,配合地接過酒喝了,故意覆在酒盞的紅唇印兒上,笑道:“待會兒你出去謝一下客人,可別塗這麼豔。”
後面姐妹數人嘻嘻嬌笑:“老爺喝了二娘子的酒,卻不喝我們的,這哪算公平!”
西門慶如何不識她們的心思,外面長袍脫下來,扔給丫環玉蕭,自己偎紅倚翠的往中間一坐,聽著耳邊嘰嘰喳喳,頭腦放空,暫時忘記外面的諸般亂象。
愈是享受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反而愈是有些看不起那些捧他的人。後院裡的女人們一個賽一個的嬌媚如水,每天無事可做,挖空心思爭他的寵,那些勾心鬥角的小伎倆他看得都膩了。偏偏這些女人樂此不疲,如同一個個空心的精緻人偶,要靠著他的滋養,才能煥發出生命力來。
還是最喜歡瓶兒,從不刻意爭寵,惹人憐惜,人也是見過些世面的,起碼能跟他聊到三句以上。玉樓中庸無趣,私底下小動作也不少。也罷,當初只是圖她嫁妝,她呢,寡婦圖安穩,兩個人各取所需,算不上什麼天雷地火。李嬌兒那點媚術幾年不帶進步的,叫她減些體重也聽不進去,這兩年越發腰圍漸粗,可見其人疏懶。月娘呢,跟他談話的內容,三句不離生兒子,倒讓他覺得自己成了某種工具了。眼下成了官太太,也有點不好意思帶出去——瞧瞧別人家的夫人!
當然身邊也不乏爭奇鬥豔的花花草草。想留個可心的人在家裡,偏偏東京城裡,連納妾都要漲價,隨隨便便就是三千貫往上,而且官場中人趨於保守,誰家侍妾多了,落個“好女色”的名聲,輕則遭笑話,重則仕途都受影響。
不禁又回憶起當初陽穀縣裡,武大郎家的那個小媳婦了。他記得清楚,姓潘,行六,是唯一一個把他西門大官人看得比她家炊餅還不值錢的。那人三句話不離財,卻意外的身上沒一點銅臭味,當真是女人堆裡一股清流,繁花叢中一隻會動的鳥兒。
越是正眼不瞧他,越是激起他的征服欲。本來想著,打壓掉她的稜角,再收為屋裡人,也不失為一個情趣的過程。可偏偏功敗垂成,讓那個不要命的武松最後壞他的事。當時旁人嘆息議論,說這小媳婦定要死在武都頭手裡了,他卻不敢苟同。他以己度人,如此妙人,武松才不捨得殺,多半心裡也存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念頭——妙齡小娘子落在一個生猛壯漢手裡,下場如何,可嗟可嘆。尤其是,聽說她後來還被擄上水泊梁山,落在一群生猛壯漢手裡,那必定是生不如死了。
也算是活該。她要是還活著,肯定終日以淚洗面,後悔當時沒進他西門慶的門吧。
而武松也把他禍害得夠嗆。西門慶想起這事就糟心。他好容易在陽穀縣積攢下的基業。那棟大宅子!
東京房價貴上天了,眼下住得還不如以前的一半寬敞。
忍不住推開吳月娘夾來的一筷子菜,探身看看窗戶外面,自己宅子拐角處的灰壁上,就張牙舞爪的貼著個反賊武松的通緝令,跟其他幾個人,什麼魯智深、李逵並肩而立,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這才心頭略安。
身邊溫言軟語,敷衍著講了幾句笑話,那邊玳安又把他叫出去了,神秘兮兮地說:“爹,那個四娘子所在的點心鋪子,派人來送禮啦。”
西門慶聽見“四娘子”三個字,不由得一愣神。差點忘了自己還曾有那麼位四娘子了。
問出送禮的數額,又不屑地哈哈一笑,說:“禮收了,人送走吧。”
倒不是他要有意怠慢人。接盤了他西門慶的女人——即便是不要了的女人——就得做好被他膈應的準備。這裡是東京城,以他的身份級別,強奪民女的戲碼玩不開,他也沒那個閒工夫。不過他也不打算就此忍氣吞聲。過幾日閒下來,不妨帶人去那個點心鋪子坐坐吃吃,好好臊臊她那個新男人。萬一孫雪娥舊情不忘,給那點心鋪子房頂上刷兩把綠漆,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