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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固執地說:“反正你是我娘子。我就不放你。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寫休書。死也不寫!死也不寫!”
潘小園眉毛一豎,強壓住心頭怒火,還要再爭,武大卻放軟了語氣,說道:“況且你的孃家人都不在了,我若休你,你一個無依無靠的婦人家,靠什麼生活?娘子就別異想天開啦,以後我多賺錢,一定能供得你好。咱們生一堆兒子……”
這一句霸道的“我養你”,在潘小園來,卻有如當頭一棒,頓時清醒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經濟收入,驟然間離了婚,靠什麼吃飯?恐怕過不了多久,就得去縣東頭的麗春院體驗人生了。
她長嘆一口氣。經濟不獨立,吃人嘴軟啊。過去的潘金蓮一次次試圖離婚沒離成,十有八九也是這個原因。
於是淡淡道:“大哥想什麼呢,我也不過是被那些閒漢氣著了,隨口說說。”眼看著武大轉悲為喜,心裡暗暗打定主意:“得趕快給自己攢些錢,才是正道。”
武大隻道她打消了離婚的念頭,喜上眉梢,興沖沖地說:“我去準備今日的買賣,不能再耽擱了——今天不用做飯,娘子去樓上歇著吧。”說畢,順手抄起她喝完的茶杯,往後面廚房去了。
潘小園心中暗自慶幸。原來每天都是潘金蓮燒火做飯。而今天,家裡恰好有武松設宴剩下來的魚肉酒飯,讓那衙役收拾過,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於是今天做飯的任務就省了——也幸虧如此,否則她連古人的廚房都沒去過,兩眼一抹黑,恐怕連一鍋湯都燒不熟。
想到這兒,趕緊跟著武大去了廚房。先熟悉一下里面的佈置和器具,免得以後做飯的時候穿幫。
廚房裡黑漆漆的煙熏火燎,透出發酵麵粉特有的醇香氣。一個碩大的磚灶挨牆砌著,上面堆了五六扇竹篾條蒸屜,想必是武大每日做炊餅的地方。潘小園以前寫文的時候做過考據,宋時的炊餅,相當於現代的發酵饅頭,是北方相當常見的主食。原本叫做“蒸餅”,後來為了避宋仁宗趙禎的諱,才改為炊餅。有些版本的《水滸傳》電視劇裡,武大郎挑著擔子賣芝麻夾肉燒餅,絕對屬於原則性錯誤。
和蒸炊餅的磚灶連著的,是一個二尺來高的小土灶,想必是夫妻倆日常燒飯做菜用的。灶上架著一口鐵鍋,灶洞裡全是草木灰,幾塊發紅的木炭還沒熄滅,土灶周圍比別處溫暖了許多。
潘小園看著這爐灶,忽然想到,倘若自己沒穿越,那麼幾個月後,藥死武大的那碗毒藥水,便是在這個灶臺上燒的。禁不住渾身一顫,下了幾滴冷汗。
第5章 欠債
爐灶對面一條又矮又長的木桌,桌子上擺著些陶碗陶罐。角落裡是兩個半人高的大缸。揭開木質蓋子一看,一個缸裡是清水,水缸邊緣掛著一個舀水的瓢;另一個缸裡則是半缸麵粉。潘小園被揚起的麵粉一嗆,鼻子一癢,側過頭去,打了個石破天驚的噴嚏。趕緊把蓋子又蓋上了。
武大已經挽起袖子,見她打噴嚏,趕緊過來,說:“娘子,你怎麼不上樓去?平日裡你不是最不耐煩看我做炊餅嗎?”
潘小園“哦”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所處之地,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古代廚房,而是大批生產炊餅的民間小作坊。這間房子,若是原樣搬到現代的博物館去,一定會被視若珍寶,配備單獨的展廳和講解員。
這麼難得的機會哪能輕易放過,潘小園好奇心起,忙道:“我今日乏味得緊,想看看大哥做炊餅。你若需要幫忙的,叫我就行。”
說完一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沒能完全融入古代女性的身份,一口一個“我”,連“奴家”都忘記說,真可謂無禮之至。可是武大卻沒在意,嘿嘿一笑,說:“好。”
只見他從灶洞裡摸出一個陶罐,揭開蓋,微微發出酸氣,倒進些溫水,用篩子濾了,把水倒回海碗裡。潘小園心知那大約是發麵用的東西,隨口問了一句,套出來,是麥麩拌水發酵而成,在沒有酵母粉的古代,這東西便叫酵子。武大隨後拎出個大木盆,舀了半盆麵粉,搓了一小把鹽進去,用手攪攪勻,揀出裡面的幾顆沙粒兒。那麵粉微微發黃,顆粒也略顯粗糙,不像現代市場裡那種純白純白的精粉。
只見武大左手拿起溫的酵子水,慢慢往麵粉裡倒,右手熟練地伸進去攪拌……
潘小園失聲叫道:“喂,你怎麼不洗手!” 武大吃了一驚,放下酵子水,搔搔腦袋,莫名其妙地說:“我手不髒啊。”
潘小園簡直不知該怎麼和他解釋。他手上當然沒有明顯的泥汙,但剛剛和他弟弟武松推杯換盞,拉桌子拉椅子,末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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