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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子裡幾碗燈,一張小桌,幾個杌子,幾柄弓刀,此外只有宋江和花榮兩個人。宋江神情悒悒不樂,黑黝黝側臉上,兩行“金印”依稀可見。
花榮顯然已經從方才的蜘蛛危機中緩過來,見了武松,娃娃臉現出一個春風般笑容:“武二哥。”
武松見了宋江要拜,讓宋江制止了:“都是自家兄弟,繁文縟節便省了罷。” 眼下帳內只有知根知底的另外兩個人,他便也不演了,直接開門見山,“今日請兩位賢弟來,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之事,只能和心腹兄弟說知——武賢弟,此次將你請來梁山,一半也是為了此事,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武松微微吃驚。他知道花榮和宋江已有近十年交情,為了這位大哥拋官棄爵,將門虎子直接變成黑道盲流,可謂是生死之交。自己呢,不過是一年前和他相處了十幾日,也被他認為是心腹?
而宋江通常的那些謀士小弟,什麼吳用、李逵,竟然不在“心腹”之列!
他不動聲色,躬身一揖:“哥哥請講。”
而花榮雖然早到,顯然也還沒有聽過這番開場白,當即目瞪口呆,溢於言表:“哥哥但有吩咐,小弟萬死不辭。”
宋江長久不語,只是深深嘆氣。半晌,才朝帳子門口微微使了個眼色。
武松機警,立刻道:“外面沒人。”
宋江這才嘆口氣,說:“愚兄來到梁山不久,蒙晁蓋哥哥和眾位兄弟厚愛,雖然未見尺寸之功,卻是一心為公,從沒有過絲毫惡念。可如今……梁山上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我……實在是想不明白。”
他說得輕描淡寫,似乎只是在做一次動員講話。只有最後半句,語調裡藏不住的陰沉。
花榮大驚:“有人要害哥哥?”
武松問:“哥哥從何得知?”
宋江慢慢踱到帳子一角,撿個杌子坐了,低聲道:“兄弟聽說過江州之事吧?”
武松點點頭。梁山眾好漢也喜歡八卦,尤其是喝酒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的回憶革命家史,簡直是拉近兄弟情感的最佳方式。而江州劫法場則是幾乎半數人都參與過的光輝事蹟。若是有人把梁山的所有故事寫成一個個話本子,那江州這一本,一定是穩穩居於銷量前三的。
那時候宋江獲罪刺配江州,一日酒後發瘋,在潯陽樓白壁黑字的題了反詩,以致被下進死牢,不日處斬。訊息傳到梁山,晁蓋在感嘆宋江作死之餘,連忙組織眾人商議救人之策。
草頭軍師吳用當即獻策,請專業人士偽造蔡京蔡太師的書信,吩咐將反賊宋江押送東京,再派無間道戴宗送到江州。這樣一來,一可以爭取時間,二是將宋江弄出江州,梁山眾人便可以在路上劫人。
本來是萬無一失的計劃,可是假信剛剛送出去,吳用卻一拍大腿,說壞了,那封信裡有個太明顯不過的漏洞,一眼就能讓人識破,宋江休矣!
戴宗輕功當世第一,眼下誰也沒法把他追回來。於是緊急啟用第二套方案。數十梁山好漢披掛下山,展開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營救。等趕到江州,恰好撞見宋江被押送法場,罪名是題寫反詩,加上和梁山泊互通聲氣捏造假信。昔日那個叱吒山東河北的黑道老大,如今垂頭喪氣的昏迷著,聽天由命。這次可不是面對燕順時的扮豬吃老虎,而是真正的絕望無助。
還好晁蓋眾人夠給力,再加上宋江在江州新收伏的小弟們神助攻,這次什麼黑道白道規矩都不顧了,殺傷官兵百姓無數,江州血流成河,終於把宋江從刀口下救了出來。宋江栽了他此生最大的一個跟頭,從此和白道絕緣,只能死心塌地加入梁山。
而梁山好漢們也以救過宋江為榮。每次聚義喝大了酒,這件事都會拿出來吹吹。
這個說:“宋大哥是我背起來的!”
那個說:“他身上的繩子是我砍斷的!”
另一個說:“我那天宰了十七個官兵!”
還有的實在沒什麼可吹噓的,只好小聲說:“宋大哥當時都嚇尿了,還是我給找的換洗衣褲……”
這些話,宋江都笑容可掬地聽著,每個人都衷心感謝一番,敬一碗酒,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
當時花榮也參與了營救,一提到這事,自然是兩眼放光,陷入了熱血沸騰的回憶裡。而武松作為聽眾,經宋江一提點,立刻發現了有什麼不對。
“哥哥是說,第一次那封漏洞百出的假信,是……是被有意放下山的。”
宋江點點頭。假信是吳用的主意。漏洞也是吳用發現的。方案二也是吳用制定的——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