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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給他戴頂高帽:“有你駐在這兒,無怪你宋大哥放心。”
武松剛剛一笑,她又忽然一陣衝動,話鋒一轉,淡淡道:“也還好他沒把史文恭帶到這兒來參觀,否則半個梁山的防務,都得給他看得清清楚楚。”
武松臉色一變,收了笑,看著她,慢慢道:“你還是信不過那人?”
潘小園思來想去,咬了咬嘴唇,還是點點頭。
為了些莫須有的猜測而貿然採取行動,固然是不理智,但也不能無所作為。虛驚一場總好過悔不當初。
“嗯……不管這人來梁山所為何事,你提醒著點大哥們,別……別太信他。”
武松被勾起了好奇,依舊刨根問底:“為什麼?”
“因為……”潘小園不太敢看他,目光胡亂定在崖邊一棵老樹鴉巢,一口氣說:“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不對。”
巣裡烏鴉哇哇叫兩聲,叫出她臉上一陣紅潮。她自己給自己鼓勁,又畫蛇添足地點點頭。
武松卻一下子沒理解她這份心思,依舊是輕鬆笑道:“他沒料到你也是梁山上管事的小頭目,一時驚訝,對你刮目相看呢。”
潘小園急得輕輕一跺腳:“不是!他是……”重複一遍,“是看我的眼神,不太正常……”
梁山邏輯,但凡與女色瓜葛太多,都算不上好漢行徑;至於像王矮虎那樣明目張膽“溜骨髓”的,便是無可置疑的私德有虧。誰知他會不會為個女人賣兄弟,為了自己的一時快活,罔顧山寨大事?
咬咬牙,眼下史文恭善惡不明,不管他來意如何,也只好委屈委屈,先給他安上個“原罪”再說。誰讓他撞見了她姓潘的,只能自認倒黴。
再說……她覺得這指控卻也並非全然冤枉。從第一次在山下小路遇上,雖然沒說幾句話,但憑著在梁山男人堆裡混出的直覺,總感到那人……一眼眼都是意味深長,一句句都是弦外之音。
他憑著一剎那的眼睛餘光,從哨亭裡認出她,言語中把她擠兌出來,弄得她似窘非窘,真的是全然無知無識?
武松還問呢:“你說清楚啊。”
潘小園覺得自己騎虎難下,非得跟他說明白不可。眼看武松還是不得要領,她決定幫他開開竅。
儘管同為單身狗,她覺得自己的種種覺悟和知識,不知要比武松高出多少。畢竟寫過那麼多不可描述,鍵盤上飆車,顛倒淋漓的也不知飆過多少了——儘管姿勢不一定正確,但基本上屬於看到前一步,就能預測出下一步,勉強算是一個有證無車的老司機吧。
左右看看,沒人;湊近些,仰頭問他:“你信不信我?”
距離比平時離得都近些。武松本能地向後退了一退。再後面是亂石險崖,退不得,只好雙足釘在原處,站的筆桿條直、正氣凜然。眼看她又肆無忌憚地上一步,髮絲裡淡淡的香氣隨風送過來,衣帶飄飄蕩蕩的,纏著他的腰。睫毛揚起來,目光裡一派天真無邪。
他腦海裡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呼吸紊亂了一刻,最後微微偏過頭去,也四下看看,十分自然地拉過她胳膊,走了幾步,回到方才小路的盡頭。
“後面危險,離那麼近做什麼。”
於是又回到了正常的一臂之距。潘小園一怔,老司機翻車,這廝不按常理出牌。
武松鬆口氣,剛要放開她,手腕微微一緊,反而被輕輕釦住了。
毛手毛腳的,抓的正是手腕上的脆弱之處。若在平時,武松得立刻不假思索地反擊,來回來去七八種方法,把扭他那人制服到跪;可如今只落得肌肉一緊,動也不敢動了。
衝口就想直接問她到底要幹什麼。可那話抵在舌尖,怎麼也捨不得說出口,任她捉了好一陣子,才訕訕一笑,自作聰明地問一句:“怎麼,怕高?”
潘小園嗤的一笑,繞兩步,繞到他眼皮底下,輕聲提醒:“問你話呢。”
她問的什麼來著?武松可全忘了,自由的那隻手揮一揮,心煩意亂:“下去說。”
潘小園不依不饒地捉著他手,指尖描繪著他手心的繭,沒多久就有些溼漉漉的,描出他一手的薄汗。笑吟吟看他的面容僵了起來,不敢再大聲呼吸。
谷底的水聲潺潺,一陣強一陣弱,彷彿在催促著什麼要緊事。
“看著我呀。”
武松輕輕咬牙,她又柔聲催幾次,才極其不情願地抬了抬眼睛,目光只掃過她下半張臉,玲瓏的鼻尖精巧的唇,腮邊流暢的線條的延伸到耳根,嵌銀小巧珍珠墜兒,跟著笑紋微微顫,跳脫在他的瞳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