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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眼下時運不濟,宅子裡下人遣散了一半,想必內宅便也看得不太嚴,孟玉樓要想出門,比以前容易得多。
正猜測著,孟玉樓卻低聲開口了。
“奴家一介女流之輩,官場的事,奴家不懂,也不是奴該插手的。但……拙夫既已損失錢財,什麼仇怨,五十萬貫,總能兩清了罷。奴家懇請官人收手,給我們一條生路!”
懇切說完,款款離座,竟是深深的朝她拜了下去。
潘小園一驚,本能的趕緊還禮。她要對付的是西門慶,孟玉樓跟她無冤無仇。
可終究是一念之差。孟玉樓眼下明顯有求於她,如何能客氣。
改為伸手將孟玉樓扶起來。淡淡道:“娘子言重了。尊夫不是在官商兩場上如魚得水,眼下我們不過是缺錢,請他賙濟些個,九牛一毛,堵誰的路了?”
依然是模稜兩可。孟玉樓有些看不清,這人究竟是尋仇,還是單純求財?
她也是個極有主意的,此時語氣稍微硬了些:“冤各有頭,債各有主,拙夫一人就算做了什麼不厚道之事,他身後卻是一家老小。官人若把事情做得太絕,也……怕會折了福分。”
潘小園被她這麼軟中帶硬的刺一句,免不得微微臉紅,隨即輕笑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家老小難道還能餓著?”
孟玉樓咬著下嘴唇不說話。潘小園心中忽然一動。
沒看出她和西門慶有什麼生死不渝的情誼。今日雖然貌似“求饒”,但到底在求她饒誰呢?
冤各有頭,債各有主——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西門慶做下的孽,她孟玉樓不願意跟著背鍋?
大著膽子,試探一句,微微欠身:“再或者,難道尊夫難道要賣了娘子還錢不成?”
一句話中帶著調笑,眼神向高衙內看齊,肆無忌憚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似乎在估量,這麼一位美貌姨娘,能賣出多少金子。
孟玉樓低了頭,卻也許是自覺著眼下有求於人、低人一等,也沒顯出什麼堅貞烈婦的那種惱來。
“倘若奴家去官府報案……”
潘小園笑得更歡。孟三娘子聰慧是聰慧,卻從沒在底層摸爬滾打過,也沒半點社會經驗。說報案就報案,可連“被告”到底是個人還是團體,是尋仇還是為財,甚至“團伙”成員到底幾個,姓甚名誰,可全都沒套出來呢。
孟玉樓也知道這個威脅沒什麼效力,明顯微微一臉紅。
再一轉頭,一張白皙微麻的臉上,就算是透著薄紗,可也看出真真切切的紅了。
只見燕青已經趕來雅座近旁,遠遠的跟潘小園做了個手勢,示意旁邊並無陷阱埋伏。董蜈蚣想必也通知到了,邀約的是位“娘子”,因此燕青一路趕來,已經順帶除了化裝,恢復了本來面目。
作為與西門慶有著一面之緣的點心鋪老闆,燕青那日給李嬌兒賀壽,並沒見過孟玉樓。但一見她穿著打扮、談吐舉止,還是將她的身份猜了個七八分。
一上來先給孟玉樓定心,眼神指著潘小園,微微一笑:“娘子莫要多慮,我家主人極是好說話的,從來不為難婦道人家。”
這麼一來,也算是表明了身份。最後一句“從來不為難婦道人家”,顯然是給他自己臉上貼金呢。
孟玉樓輕輕“嗯”了一聲。畢竟少出閨房,眼下貿然邀約,邀來兩個大男人,她也未免有些慌。
還是柔聲堅持:“奴今日前來,並非受拙夫所託,乃是我自己……俗話說,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官人若能放奴一馬,奴家感激不盡……”
此時周通也遠遠的趕來了,保鏢似的守在樓梯口。潘小園徹底膽子肥了,直載了當問一句:“那西門慶——要動娘子的嫁妝了?”
孟玉樓咬著嘴唇,半晌才道:“他、一意孤行……”
潘小園試探成功,恍然大悟。孟玉樓身攜鉅額嫁妝,當初嫁西門慶,也不過是求個穩妥。在西門慶府上這麼多年,沒怎麼正面參與宅鬥,卻依然地位穩妥,也是靠著這嫁妝之功。對她來說,錢和男人是同等重要的。
有個可心知意的燕青在旁邊助陣,套話便容易了很多。再兩句,便問出來,原來西門慶的財政危機遠比潘小園預估的嚴重。大量的槓桿交易,使他的頭寸雖多,擔的風險也愈大。一旦有了突如其來的缺口,便如積木堆砌的萬丈高樓,被抽出了最底層的幾塊奠基。
西門慶知道,要想留在官場,必須有足夠的錢給他燒。這邊打著官司,急切間哪有錢來。孟玉樓勸他腳踏實地,慢慢攢本錢,但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