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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在家,我們一家六口人還不都這麼過。”
姜茂松對她“一家六口”的說法很是不滿,認真糾正道:“一家七口,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嗯。”田大花含混地應了一聲,竟然難得的沒有反駁他。屋裡已經熄了油燈,黑暗中也看不到她的樣子,姜茂松估摸著,她都沒反駁,一準是睡意朦朧了。
“大花,先別睡呀。”姜茂松叫她,“陪我說會兒話。我明早就走了,過年前還不一定能顧上回來呢,年後……難說,也不知哪天能回來,反正整個春節前後,我這根弦都不敢松。不過你放心,我們現在完全掌控著局勢,不會有事的。”
“嗯。你自己管好了,別叫奶奶擔心。”田大花翻了個身,依舊睡意迷濛的聲音說,“還有事嗎,我困了。”
“沒事了,睡覺吧。”姜茂松嘴裡說著,心裡其實很想再聊一會兒,大過年的,他都不能在家,偏偏家裡有家人,有孩子,有她,還有暖暖的火盆和燉得滾熱的野山羊肉。
可是對面很快,就傳出了清淺平緩的呼吸,她睡著了。
姜茂松躺在小床上,老半天卻還沒睡著,鬼使神差地,黑暗中他悄悄爬起來,悄悄下了床,摸過去坐在她床邊。
姜茂松憑著感覺,伸過手去,在她被子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小心地拍拍,感受被子下邊的人形,卻又怕驚醒了她。
驚醒了,他又得惹不起。
姜茂松不禁後悔地想,要是世上有賣後悔藥的,他一定,絕不,保證不做任何對不住她的事情,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把自己弄得不上不下的,好好一個家,名正言順兩口子,弄成這副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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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一走,姜茂松果然沒回來過年,臘月二十九的下午,他匆匆騎馬回到家,給兩個孩子帶了些糖果零食,給奶奶買了些鬆軟的點心,只在家裡呆了兩個小時,就匆匆回部隊了。
於是田大花安慰好奶奶和公爹,只說他年節時候要做好安全防備,忙的分不開身,就不回來了。
“這個茂松,大過年也不回來。”姜守良嘀咕。
奶奶說:“管身不由己,你也別怪他。茂松他難道不想回家過年?可是你想想,部隊裡那麼多人,天南地北的,有的離家千里遠呢,人家也有爹媽親人,人家都能不回家過年,他還是政委,憑啥他非得回家過年?”
田大花心裡默默給老奶奶豎了個大拇指。老奶奶英明啊,鄉下老太太,可真少有人像奶奶這麼睿智豁達。
七年都已經習慣了,於是這一年,一家人在姜茂松沒回來的情況下,照樣備年貨,買的少,主要還是自家做,自給自足,炸丸子,燉肉,做紅綠花生,給倆孩子做新衣裳,買爆竹,貼春聯……熱熱鬧鬧過個年。
田大花對姜茂松也沒多擔心,嚴格來說,他現在還算不上她多麼在乎的人,頂多是關心一下,跟奶奶,跟小石頭和福妞不能比。
這世間她在乎的人實在不多了。
就是田大花說的那句話,她相信,槍林彈雨闖出來的人,陰溝裡翻不了船,也不用多去擔心他。
可田大花這一回似乎料錯了,年初六,姜茂松才回到家裡,受傷了。
傷的倒是不重,左胳膊掛了彩,說是重要地點被人搞破壞,彈片劃傷的。
他部隊的事,田大花不多問,他的傷看起來也的確不重。可奶奶還是擔心啊,詢問了半天。
姜茂松忙安慰說,他這傷已經三四天了,都快好了,如今春節過去,形勢安定了許多,他回家來休養幾天。
“奶奶,你就別擔心了。您看,幸虧我今天回來了,要是再等兩天,這麼點兒小傷都已經長好了,你可就看不到了,我說受傷,你一準說我騙你。”
“還貧嘴!”奶奶氣得笑罵。
田大花於是叫他進屋休息,他卻不肯回屋躺著,說這麼點兒小傷,哪用那麼當回事呀。
嘴裡說這麼點小傷,可到了晚上,居然開始“嚴重”了,居然躺在床上跟田大花說,他胳膊受的傷,都不方便洗漱了。田大花瞟了他一眼,去給他倒了洗腳的熱水,又把毛巾遞給他。
“太感動了。”姜茂松笑嘻嘻地說,“沒想到啊,咱也有媳婦給倒洗腳水的這一天,大花你可真好。”
“滾!”田大花罵道,“我看你左胳膊受的傷,怎麼連右手也廢了?洗完腳自己端出去倒了。”
姜茂松笑。洗完腳,果真一隻手端著洗腳盆出去倒了,然後把盆拿回來放好,又一隻手倒了半盆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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