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第2/4 頁)
不算多沉。可裹上了樹葉又閉上了眼睛,就突然變得重比千鈞,像一座山一樣,壓在了艾貢背上,把他壓得腰背佝僂,一下子就沒了之前那股青壯年的意氣,像是一下子就老了許多歲一樣。
他走得跌跌撞撞,一步一衝,落在地上的腳步都是虛的,好像稍有不注意,就會直接栽倒滾在地上。
隨行在後面,護送他們過去的幾人時不時會擔心地朝艾貢的方向看幾眼,卻並沒有誰伸手去幫一把。大概這種一生一次的不可承受之重,只有最親的人才有資格去擔住吧……
所以夏川和深藍也只是看著,並沒有插手。
去的時候林子依舊安靜得簡直不像真的,非但沒碰到什麼野獸,甚至連鳥叫都沒有幾聲。這一行人在林子邊緣停下了步子,舉目望了眼不遠處的海水,而後揹著屍體的三人紛紛將背上的巨大“包裹”平放在地上。
屍體的臉色泛著死人特有的青灰色,一點兒血氣都沒有,伴著令人不大愉快的味道,顯得有些可怖。
但是這一行人卻並沒有誰表現出厭惡或是懼怕。他們就地挖了林中溼軟的泥土,而後一點點地抹在了屍體的臉上,以及裹著的樹葉、藤莖上,每個人都抹了一些,給即將遠去不再歸來的同族加上最質樸的祝福。
夏川和深藍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也入鄉隨俗地挖了些泥,給那三具屍體一一抹上,換來了那些人感謝的目光。
這一切都做完後,那三個人便又重新背上了屍體,步履沉重地走出了樹林,一步一步,緩慢地朝海水的方向走去。這次,隨行的幾人沒再跟過去,而是倚樹觀望著,給他們和至親最後一點獨處的時間。
“他們要把屍體送進海里?”深藍看著他們的舉動,低聲道。
“是的吧。”夏川答道。
他倆和其他隨行族人一樣,留在了樹林的邊緣,遠遠地看著海邊。夏川的視力向來好得驚人,他看見那三人走著走著便散了開來,在海岸的砂石上清晰地走出了三條越來越遠的路,直到腿腳碰到海水才停下了步子。
艾貢所選的位置有些偏,從夏川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他低著頭的側臉。他把兒子的屍體放在了淺淺的水中,而後跪在了旁邊,嘴唇似乎有開合,或許是在說話,或許是在哭……
他跪了很久,也看了兒子很久。最終還是抬手一個用力,把包裹著碩大葉片又塗滿了泥土的屍體順著水,推進了海里。
夏川看到他匆匆站起來,踉蹌著跟著屍體跑了幾步,最終還是看著屍體被一條白色的浪沫淹沒,捲進了深不見底的海中。
“他們不是怕海麼……”深藍眯著眼,看不清那三個人的舉動,只能看到一些很模糊的輪廓,但他能從一些細碎的聲音裡聽個大概,“怎麼現在又要把家人的屍體送進海里?”
夏川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才開口道:“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他看著艾貢他們的背影,想起曾經因為任務落腳在某個荒島部落是,聽到的一些風俗傳說,和眼前的這些原始居民所作所為倒是十分相似——
對他們來說,土和水都是生命之源,是最神聖的東西。只是泥土給他們踏實、溫厚的感覺,所以他們樂於親近,整日在泥裡打滾也能開懷大笑。而海卻遼闊無邊、詭譎多變,所以讓他們不敢靠近。可當他們的生命走到盡頭,卻還是要帶著泥土、歸於深海。大概是祈求這最為廣博、最能包容萬物的地方,能給他們闢出方寸之地,供魂靈安息。
或許很多很多年後,當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已經離世,當大地上的萬物已經輪換數遭,還有始終都在的海會記住他們。
他把這些傳說三言兩語地給深藍轉述了一遍,換來深藍一個“扯淡”的眼神:“傳說就是傳說,想得真美好。”
夏川贊同地“嗯”了一聲。片刻之後,又開口補充了一句:“也不一定,這世上說不準的事情太多了。”
艾貢他們終於轉頭朝回走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夏川可以看到他脖子上拴著的那顆獸牙被風吹得有些歪,隨著他的步子,一下一下地敲打在他心口。他邊走,手裡邊轉著一個東西,在指尖摩挲了很久之後捏進了掌心,而後解下脖子上粗糙的掛繩,將掌心的東西穿了上去,打了個死扣,又重新套在了脖頸上。
夏川眯眼看了個清楚——那又是一顆獸齒,上面依舊有古怪的花紋,和原來的那顆有些像,又並不完全一樣。
他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部族裡有不少人脖子上都掛著這樣的獸齒了,為了記住死去的父母、愛人、還有兒女……一個人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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