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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彥收回玉簫,迅速朝馬車掠去。
車廂裡靜悄悄的,並無一絲動靜。可子彥卻知道,以那少年慣有的警覺性,斷不會毫無防備。也許,他只要一觸到車門,便立刻會召來暗箭。
子彥忽然有些喉頭髮緊,顫抖著伸出手,貼上車門。
定了片刻,車廂裡依舊沒有動靜。
子彥心陡得一沉,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驀地用力推開車門,待隔著稀疏月光看清車中的情形,驚痛至極,僵立原地。
車裡的少年,雙目緊閉,冷汗淋漓的靠在車壁上,唇角凝著乾涸掉的烏色血跡。他十指緊扣著車廂一角,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顯然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原本俊美的面龐,慘白如紙,不斷淌流著冷汗。
聽到動靜,少年扯了扯嘴角,低聲笑道:“我們互相放過,不是很好麼?”
說罷,他十指陡然攥緊車壁,偏過頭,低咳了一陣,喉間又湧出一股黑血。腕間鎖鏈,亦不可避免的發出極輕微的撞擊聲。
子彥目光劇烈的顫動起來,半晌,才漸漸從悲痛中抽離出一絲意識,伸出手,替那少年將額前黏溼的碎髮撥到耳後,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遍的懺悔著,在這孤魂遊蕩的山嶺間,毫無顧忌的宣洩著積壓在心底十多年的愧疚與自責。他早該想到,那樣蒼白的面色,絕非一個健康的人該有的。他早該想到,若楚王真的疼愛他,又豈會捨得讓他作為休戰的籌碼,隻身到闕關犯險。
可他也萬萬沒料到,楚王竟會如此狠辣,用一副玄鐵鐐銬,像對付階下囚那樣,來對付自己血脈相連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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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大結局(上)
楚兵循跡一路追至雀嶺; 只在山道上發現一輛空的馬車。
車廂已經裂開; 只餘一個空架子,搖搖欲墜的掛在懸崖邊上,周圍山道和石頭上佈滿幹凝的血跡; 不知是馬的還是人的。
楚王推開叔陽的攙扶; 目光錯亂的走到那輛馬車前,一剎那,鬢髮霜色更濃; 面上血色似被抽乾般,徒留一張乾枯蒼老的麵皮。
“主公。”叔陽悲痛; 道:“這條山道常有商隊路過; 興許; 是那些商人留下的馬車。”
楚王木雕般一動不動,胸膛中那顆心; 一時抽搐痙攣; 一時血液滯流,連帶著五臟六腑; 也劇烈收縮抽痛起來。
叔陽眼睜睜的看著兩道烏黑血跡,自楚王嘴角和鼻孔流出,大驚,疾呼熊暉取來九辰留下的那個水囊,跪捧過頭頂; 哀求道:“求主公速速解毒!再晚就來不及了!”
楚王死盯著那隻水囊; 渾濁的目光; 先是渙散,後又突得聚成一點,劇烈顫動起來。那淚澤在蒼眸中打轉許久,終被他霸道的強留在眼眶裡,沒有流下。
“他想還清欠寡人的恩情,寡人偏不如他所願。寡人倒要看看,他究竟能躲到何時?!”
叔陽和熊暉望著楚王大笑轉身的背影,俱悲聲喚道:“王上……”
是夜,因痛失外孫而陷入瘋狂的楚王不顧巫楚兩軍在闕關剛訂下的休戰之約,率大軍與巫軍在雀嶺發生慘烈狙戰。直至次日天亮,喊殺聲仍迴盪在山谷間,沒有消弭的跡象。
四方蠻族受楚王欺壓多年,紛紛趁亂打劫,以寰州為中心,四處燒殺劫掠,平靜了十八載的西楚大地,狼煙遍地,滿目瘡痍。被無辜捲入戰爭的百姓飽受離亂之苦,屋舍樓臺一夕之間皆變作斷壁殘垣,巫山之下,日日都能聽到似哭似號的猿啼之聲。
因忌憚楚軍這突然爆發的視死如歸之勢,遠途征戰、後方補給不足的巫軍不得不避其鋒芒、退出闕關,在漢水附近落霞坡安營紮寨。
黎明前夕,連綿起伏的巫軍大營尚被天地間最深最沉的墨色籠罩著,位於西北角的兩處營帳卻是燈火通明。從高處俯瞰,恰如垂掛在夜空中的兩顆星子。
左邊那處,是隨軍的醫官們住的帳子。緊挨著的,卻是安置傷兵的營帳。
昨夜雀嶺一場激戰,巫兵死傷慘重,小小的帳子裡,已擠滿傷兵,以至於幾名醫官不得不把他們住的帳子也騰出來,給傷兵養傷。
從後半夜起,帳中的呻吟聲和慘叫聲便沒有斷過。看著這些年紀輕輕便被戰爭摧殘成這般模樣計程車兵們,醫官們一陣心痛,一陣嘆息。
因為君王的一個執念,多少無辜的將士便要埋骨他鄉、押上性命,把大好的青春葬送在這無情的烽火中。
“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