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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辰忽然覺得悲涼,這樣的幸福,對延陵而言,只怕比加諸於延山身上的任何酷刑,都更能威脅他、控制他。
以前,倒是他小瞧自己的這位王兄了。
第二日,天色未亮,宗玄和師鐵便點兵出發,和破虜營的兩員大將會和,到督造營和文時侯一起押解雲弩回滄溟。由於季劍臨時休假,押運之事,暫由九辰統一指揮部署。
三百餘名獵獵黑騎,護著十餘輛糧車,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駐地,駛入曲折艱險的山道中,留下兩行深深的車轍印子。
護送雲弩的車隊剛剛離開,北漠便急急趕到了帥帳,稟道:“將軍,滄溟傳來訊息,明日祭祖大典完畢,王上要在重華宮設宴款待夜照使團。”
明日,十月初一,寒衣節!
九辰平靜的黑眸,乍然間亮起一團火光,以及,冷冽的肅殺之氣。
連日來,那半張殘缺的捲紙,如魔咒般,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不論另外半張是什麼內容,十月朝,總會有答案的。
“通知穆寒,讓他立刻召集子營死士,隨時待命!”
“是,將軍!”
幾乎同時,以風流著稱的左相公子,左擁右抱、在滿車美人的簇擁下大搖大擺的進了丹青坊。
雖是白日,這裡進進出出的客人已經很多。這些王公貴族,雖是頂著以茶畫交友的名號來的,大多等不及茶開,就迫不及待的摟著美人去雅間嬉戲玩樂去了。
看起來鳳目微醺、滿臉醉態的左相公子,一路和熟人打著招呼,便由眾美人推到了二層一處僻靜的雅間內。
兩扇檀木門關閉的一瞬間,眾美人自動分成兩列,魚貫退下,南雋輕整錦衣,鳳目陡然清明,哪裡還有半分醉態。
雅間內陳設簡單古樸,兩側分別整齊的排列著十二把老式的八仙椅,由上等紫檀木製成,外表皆渡著層紅漆。正對著門口的主位上,則擺著一個鋪著貂皮的軟塌,那貂皮毛色潔白柔軟,一望便知是上等貨色,價格不菲。
盛裝打扮的車娘,披著狐裘,自珠簾後盈盈步出,見到南雋,秋波一轉,欠身道:“車娘見過公子。”
行過禮,她便很自然的走到南雋跟前,輕車熟路的替他整理有些凌亂的衣冠。
南雋掃過二十四把空蕩蕩的八仙椅,眉間涼薄,胸口微微起伏,忽然,一把捏住車孃的皓腕,眸底陰雲翻滾,一字字問:“今日本族例會,二十四路商行行長,都去了何處?!”
車娘被他捏著有些站立不穩,她垂眸盯著他衣襟上的一隻精巧的口子,仰首,綻開笑靨:“公子,你弄疼車娘了。”
南雋鼻尖急促的換著粗重壓抑的氣息,玉面閻羅一般,瞧著對面女子許久,才猛然鬆開了手。
車娘腕上,留下一道紅痕。她溫柔的笑著,將南雋引到軟榻上坐下,用潔白柔嫩的玉手,輕輕替他揉捏的肩膀,彷彿春水一般,要將所有的堅硬融化。
南雋緊繃的神經顯然微微放鬆了些,額上,不知不覺已沁出了一層冷汗。車娘取出袖中的軟帕,認真的替他擦掉每一個汗珠,忽然間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他拉入懷中。
“你,也會同他們一樣,背叛我麼?”
粗重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彷彿夢境深處傳來的靡靡之音,在她耳畔縈繞不去。
車娘閉目,感受著他身上濃濃的蘭草氣息,以及,被他的胸膛包裹著的溫暖,而後幸福的彎起嘴角:“公子是我的命,背叛公子,就是背叛我自己。”
南雋終於卸下警惕,將額頭抵在美人如緞墨髮之上,再也不掩飾自己的疲憊。
兩人在這寂靜的雅間內,一坐一躺,消耗了大半日的光陰。
等穿窗而過的那抹陽光終於不再刺眼時,車娘終於走下臥榻,去珠簾後取來了剛煮好的一碗熱茶,奉給榻上的錦衣公子:“這是秋末最後一壺露茶,今早車孃親自去伏波湖採的。公子嚐嚐,這味道如何?”
南雋拿鼻尖聞了聞,嘆道:“倒是難為你了。”
車娘但笑不語,又把茶往前推了一分。南雋也不客氣,端起茶碗,便一飲而盡。
這茶喝完,不僅荷香沁脾,似乎,還多了一股綿軟的勁兒。
南雋只覺四肢百骸都說不出的舒坦,像醉倒在酒缸裡似的,漸漸地,車娘皎然如花的面容也漸漸虛晃起來。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間,他鳳目陡然迸出道凌厲光芒,似是明白了什麼,可只是那一瞬的反抗與掙扎,他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了榻上。
車娘半跪在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