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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畜對於它們賴以生存的環境是敏感的。飢寒交迫之下走到這裡的時候,它們一定知道前面的牧草是乾淨的了。界明城幾乎可以想象畜群衝上山坡的場面:
大群的牲畜喘息著奔跑著,它們的蹄子翻卷起飛濺的泥塊,撥出的熱氣好象一塊塊低雲覆蓋著棕色白色的軀體。已經衝上了山坡大口撕扯著枯草的牲畜不斷被後來者撞倒、踐踏。而更晚到達的畜群看見的只是個點綴著同類屍體的光禿禿的山坡。不少牛馬的屍體都是殘缺不全的,有踐踏的痕跡,有冰蝶吸食的痕跡,也有撕咬的痕跡――那是絕望中的牲畜乾的,它們開始吃同類的毛髮甚至皮肉。
界明城長出了一口氣,他見過了這樣多的廝殺和死亡,可是每一次的死亡都能深深地震撼他,這樣或者是那樣。他按捺住心底的涼意,夾了夾白馬,奮力去追趕前面的四月。四月是生長在這高原上的女子,她應該更明白身旁的這片屍場意味著怎麼樣的瘋狂。如果說這兩天的旅程中,界明城只是擔心四月的身體,這一瞬間,不知名的憂慮忽然佔滿了他的心。“要保護她!”他想,目睹四月的秘術以後,這個念頭頭一次顯得不那麼可笑。不管怎麼強大,四月畢竟只是一個女孩子啊!
“我們該歇一下了。”界明城對四月說。他趕上四月有一會兒了,可四月只是隨著倏馬的步伐輕輕搖晃著,她輕蹙著眉頭,沒有去看周圍發生的一切。
下了山坡還不遠,路邊仍然倒臥著不少凍餓而死的牲畜,雖然沒有山坡上面那麼密集。遠遠望出去,一個山坡接著一個山坡,和緩柔美的曲線連綿不斷,一時也望不到盡頭。被畜群踩出來的路依然坎坷泥濘,伸入到那遙遠的山坡中間去。
午後的風不猛烈,卻也不溫和,時不時冰冷地在耳邊發出尖銳的呼嘯聲。這茫茫一片天地之間竟然沒有任何遮擋,有的只是無盡的雪原。這不是個休憩的好地方,一棵樹,一個土包,甚至只是一塊大石頭,都是一個好的多的選擇。界明城當然明白這一點,可是眼中實在不見什麼希望,而四月的身子眼見是越來越虛弱了。
這兩天來都是如此。每天早上起來四月的氣色都要好得多,可是過了午後就迅速衰竭下去。這樣的旅程,即使對壯年男子也是艱苦的考驗,界明城實在是擔心四月撐不下去。
倏馬只管自己“得得”地走,四月的身子搖搖欲墜。她是個好騎手,本不該隨著倏馬的步伐而起伏。所有的騎手都知道,要是不能配合坐騎的節奏來保持身體的穩定,騎行會極為勞累。
四月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停下,也沒有搭話。她的臉色蒼白得好象覆蓋著冰雪的原野,要不是微微上翹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界明城真會急得一把把她抓下馬來。
界明城皺了皺眉:“我的白馬累了。”他說得小心翼翼。胯下的白馬很配合地打了響鼻,晃了晃汗水淋漓的脖子。白馬確實累了,行走這樣的道路不是它所擅長的,要趕上倏馬和夜北馬的腳力,對它來說辛苦了些。不過,一起走過了半個東陸,界明城對自己的夥伴還是有信心的很。他不過一時苦於找不到圈四月歇息的理由。
“嗯。”四月微微回過頭來,似乎是連話都懶得說。她的眼神迷離而疲憊,手中緊緊地握著韁繩。過了一刻,才用力睜了睜眼。“好呀,我們歇一下吧。”
她輕輕地說,卻沒有勒緊韁繩。倏馬是矯健的,它的步伐張揚而美好,不是小跑,只是快步,它瞬間就離開了剛勒住白馬的界明城,遙遙走到前面好幾步去了。
如果不是四月,如果四月不是個這樣強大的秘術家,如果不是有前面這許多的故事,界明城本來該在倏馬超越自己的這一瞬間就明白四月已經恍惚了。這一次他卻是再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要衡量的東西多了起來。緊緊是剎那的猶豫後,界明城就做除了決定。他夾了夾馬肚,白馬抖了抖精神,撒開蹄子直朝倏馬追了下去,身後的夜北馬也跟著跑了起來。一時間寒冽的微風中飄滿了清脆的鈴聲,幾乎凝固了的天地驟然變得生動起來。
似乎是被夜北馬的鈴聲激勵了,倏馬也在跑。它跑的很矜持,似乎僅僅是為了保持和身後那些馬匹的距離。確實,如果它真的放蹄狂奔,只怕片刻就會消失在界明城的視線之外。倏馬只是頑皮而已,它那麼不緊不慢地領先著界明城,都不需要回頭看看。
界明城的心中又焦又躁,倏馬的頑皮對四月來說實在是難以承擔的。四月輕巧的身子這時候顯得那麼僵硬,幾乎是在不斷的撞擊馬鞍。
“喝!”他大聲催促白馬。高寒的夜北實在不是白馬施展本領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