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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越過了臺納勒河的冰面,現在隨時都可能遭遇朔北部的軍隊,那時候他只有一張弓和五十支箭。
他感到慶幸,雪已經覆蓋了地面的每一寸,這樣他在賓士的時候不會揚起什麼塵埃。否則在這個開闊的地方任何人一眼就能發現他。對於一個斥候而言,生死之間的距離等於你被發現時和敵人之間的距離。
黑駿馬慢了下來,不花剌並沒有用馬刺催促它繼續奔跑。他握緊了弓,弦上帶著一支箭,警覺地環顧四周。最後黑駿馬打著響鼻停下了,白茫茫的雪原中央,不花剌獨自立馬眺望,看不見周圍有任何活物的痕跡。他沒有放鬆警惕,他熟悉自己的馬,這匹馬在捕獵中鍛煉出來的追蹤獵物的技巧是聰明的獵手也不能相比的。
他終於注意到黑駿馬停下的原因了,在前方的雪地上,有著淺淺的腳印,卻不是大隊騎兵經過的樣子,那樣的話整片雪地會像是被翻過來似的露出下面漆黑的泥土。不花剌竭力辨認那些腳印,卻無法斷定那是人的或者狼的,看來一支不大的隊伍在雪停之前曾經從這裡經過,腳印被雪覆蓋了。
他想了一下,決心抓住這唯一的線索。這時候在北都城附近的應該只有朔北部的人了,他要知道這些人是去哪裡,也許正是通往一直沒能發現的白狼團的駐地。
黑駿馬在他的命令下跟隨那些模糊的腳印慢慢地前進。顯然這匹戰馬流露出極大的不安,只是由於主人的驅趕才不得不前進的,它走得很慢。不花剌的心裡隱隱約約籠罩著一層陰影,他感覺到雪下面似乎是一條路,這些腳印是沿著一條荒廢了很久的路前進的,周圍的雪地裡似乎有一些躺著的巨石。他以前在南方狩獵,並不熟悉北都,也從未有人告訴他北都附近有這樣一處地方。
他環顧四周,發覺馬正在慢慢向著低處走,雪越來越深。這是一片很大的低窪地,雪會從高處往低窪地堆積。雪已經沒過了戰馬的小腿,這樣下去很快就要不能行進了。
這時候一塊黑色的巨石出現在前方,不花剌帶馬接近那塊巨石,伸手掃去上面的積雪,讀出了上面的文字。那是以蠻族和東陸的兩種文字刻就的碑文,碑文的第一句是,“這個霜年的第十一個月,戰死七萬五千人之後,青陽和朔北在這裡休戰訂盟,結為翁婿,以這墓園裡埋葬的勇士們的靈魂起誓,在我們有生之年保持和平”
不花剌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始終感覺是走在一條路上,大雪覆蓋下確實有一條路,那是一條神道,通向三十年前兩部戰爭裡死難者的墓地!
他全身的肌肉猛地繃緊,四下張望,周圍白茫茫的一片。他是站在一片方圓數里的谷地的正中央,彷彿站在一個巨大漩渦的中心。天上開始飄細雪了,以不花剌的鷹眼也看不了一里遠。他躊躇了很久,因為那些腳印此時忽然清晰起來了,一個連著一個指向前方。
不花剌微微眯起眼睛,他終於壓下了心裡的不安,策馬前行。雪越下越密,雪幕裡隱約傳來唱頌的聲音,似乎是一個巫師在不遠處行祭祀的儀式。不花剌感覺到自己的血流加快了,快要接觸到敵人,他反而無所畏懼。他思索了一下,無聲地躍下馬背,他擔心黑色的戰馬在雪地上太顯眼了,而他自己背後披了一張反毛的羊皮,最適合在雪地裡隱藏蹤跡。他彎著腰,踩著沒到大腿的雪前進,弓始終半開,弓弦上帶著一支箭。
唱頌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白茫茫的雪地裡,隱約有黑色的人影出現,人數很少。不花剌拉起羊皮把自己的頭也蓋住繼續逼近,他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呼吸的白氣被對方發覺。他終於看清楚了,看清楚的瞬間他沒能剋制住驚恐,不由得大口喘息,一股股白氣在空氣中彌散。
有人把數十丈長寬的一片雪地整個地翻開了,連下面的泥土也被挖到五尺以上的深度,露出不知多少骨骼。這些戰死勇士的遺體並排躺在那裡,每一具屍骨都是側臥,微微蜷曲著腿,一具貼著一具,貼得緊緊的。數千具,或者數萬具,沒人能數得過來。不花剌從未見過那麼多的屍骨,這讓他想起龍冢的傳說,據說龍是有靈性的神獸,知道自己將死,會默默地遊向海洋深處歷代祖先沉眠的墳墓,那裡是一片龍骨的世界,巨龍的胸骨一架架覆蓋在海底平原上,彷彿無數屋宇。
不花剌很小的時候聽到這個傳說,曾想親眼看見祖先遺骨的龍,在它死前是何等的悲涼。如今他看到這些人骨,強烈的悲辛令他一時間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被翻開的墓地前,有人把骨骼表面泛著紅色的骷髏頭壘成了一座四方的尖塔,足有一人半高,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骷髏塔前一具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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