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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海正在給大田裡放水,朝這邊喊道:“老朱兄弟,你看這些莊稼,都幹成什麼樣了,該澆水了。”
朱開山說:“我還不知道該澆了?光靠肩膀挑不跟趟兒。”
韓老海湊過來說:“是啊,種大田就這一樣不好,得看老天爺的臉色,一不給你下雨就乾瞪眼兒,不比種水田,只要蓄夠了水就什麼也不用怕。你看我這些莊稼,長勢還挺歡,為什麼?就靠這泡子水養著呢。”
朱開山說:“說的是什麼?你看你這泡子,地勢高,澆水都不用抽,掘個口子就能放水,還是你有算計。”
韓老海說:“七月七了,天再不下雨你的旱地兒就沒大辣氣了。你忙著,我去那邊看看,別跑了水。”說著笑眯眯地走了。
朱開山站起來,磕磕菸袋鍋子,似乎有了主意。
朱開山回了家告訴文他娘說:“待會兒給我和盆面。”
文他娘說:“想吃饃了?”
朱開山說:“不蒸饃,今天七月七,你烙些巧果兒。”
文他娘說:“烙巧果兒幹什麼?咱家也沒閨女。”
朱開山瞪著眼睛說:“你這個人,屋笆開門!有些人情往份兒的不借著這個機會打點打點?多烙些,我有用項。”說罷向院外走去,“我下地去了,晌午給我準備好了。”
文他娘用模子做巧果兒,玉書拎著禮品來了。
文他娘說:“哎呀,玉書來了,你怎麼有工夫了?聽說你在小學堂討了個差事,當先生了?”
玉書說:“嗯。”
文他娘說:“今天怎麼沒教書?”
玉書說:“放伏假了。日子久了沒看見大娘想得慌,來看看你。大娘,你這是做什麼?”
文他娘說:“今天不是七月七嘛,做些巧果兒。”
玉書說:“哎呀,我頭一回看見做巧果兒。大娘,你教教我。”
文他娘說:“行啊,洗洗手上面案吧。”
文他娘把手教著玉書說:“麵糰兒要揪勻了,揉開了,模子裡要撒上布面,面填進模子要壓實了,模子要往麵糰上磕。哎,這就好了。”玉書說:“大娘,這也不難呀。”
文他娘說:“不難。老孃們兒活,除了養孩子沒什麼難的。其實養得多了也不難。俺帶傳傑的時候,臨產了還下地拔苞米茬子,拔著,拔著,傳傑就跟頭把式地出來了,俺還沒覺景呢!”
玉書咯咯笑著說:“怪不得傳傑到現在還不老實,原來胎兒裡就是個調皮蛋兒。”
文他娘說:“傳傑不老實?不會吧?在俺面前可聽話呢。”
玉書笑道:“他呀,對我可壞了。”
文他娘也笑了,說:“俺明白了,男孩子對女孩子沒有不壞的,要是不壞就沒人喜歡了。”
韓老海坐在屋裡吧嗒菸袋鍋子,看見朱開山拎著籃子登門,故意抹搭了眼皮兒。
秀兒娘迎出來說:“哎呀,老朱大哥,你可是大忙人兒,怎麼有工夫出來串門了?”
朱開山說:“今天不是七月七嘛,大小是個節。平常得了你們不少的幫扶,過意不去,文他娘烙了些巧果兒讓我送來。知道你們這兒沒這習俗,嚐個新鮮吧。”
韓老海說:“我們這兒是沒這個習俗,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朱開山說:“七月七是個女兒節,我家一窩小子,從來是不過的,不比你,家裡有個閨女。怎麼的?嫌禮輕了?”
秀兒娘對韓老海道:“你這個人,當官還不打送禮的呢,人家大敬意地送來,怎麼好回了呢?”她掀開蓋在籃子上的蓋布,稱讚道,“哎呀,看文他娘手巧的,你看這魚呀、蓮子呀,多好看!聞著噴香。”
韓老海不動聲色地說:“那就收下了。老朱大哥,沒別的事了?沒事我想到地裡看看,怕水放多了衝了田埂。”
朱開山說:“你不提放水我還忘了,有件事想商量商量你。”
韓老海說:“哦?你還有商量我的事?這可是頭一回。說吧,我聽著。”
朱開山說:“是這麼回事,我看今年的旱情是緩不了啦,我那些地再不澆就全瞎了,我想商量商量你,借你泡子點水澆澆地,也不白使你的水,秋後我拿糧食抵,你看行不行?”
韓老海回絕得客氣,道:“哎呀,按說嘛,放點水也沒什麼,水嘛,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吧?要在往年你都不用商量,自己去掘開口子放就行,今年可不行,你沒看見?天旱,我的莊稼吃水厲害,這泡子水恐怕還不夠用的呢。對不起了,你想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