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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開山說:“趕上一個豐收年,日子過好了,就生出些閒情稚氣來,我多少年沒這麼高興了,不過現在就是肚子餓了點兒,傳文,你屋裡沒什麼吃的?”傳文說:“今天也沒做飯,沒什麼吃的。”
朱開山說:“我估摸著,她們多少能給咱們留點兒殘羹剩飯。”
朱開山剛說完,只聽文他孃的聲音傳過來:“你爹算個什麼東西!”
爺仨都一愣。
文他娘剛放下酒盅,有些許醉意,抹了把嘴說:“我說給你們聽聽,你別看他現在成天揹著手,板著個臉,像個門神似的,年輕的時候可不這樣。當年我也是花啊朵的,十里八村的也有點兒名聲。你爹呢,鬼著呢,看好了我,就是不開口,天天幫我種地,天不亮就來了,天摸黑才回去,沒有一句話,還自己帶著乾糧和水罐,秀兒,比你追傳武的時候可痴了”
秀兒笑了笑。
文他娘說:“待會兒再說你的事,咱先開個場,說點兒高興的事。”
院裡傳來朱開山的咳嗽聲。
那文小聲地說:“娘,我爹他們回來了,你就別說了。”
文他娘又喝了一盅酒說:“他回來就回來吧,我告訴你們,我今天是真高興,院裡從來沒有這麼清靜過,我的心從來沒有這麼敞亮過,剛才說到哪兒了?”朱開山又是一陣大聲咳嗽。
文他娘又喝了一盅,衝外面喊說:“聽動靜上火了吧?不要緊,廂房裡有香油,你衝口香油水喝吧。”說著,衝媳婦們一笑道:“他朝我發威呢,抹不開面子了,我偏要說。剛才說到,他天天幫我種地,那地種得可好哇,那天犁地,他一個人套了三股繩當牛使,那犁比牛拉得快,我擎不住了,就說,你歇歇吧,繩套都要拉斷了,你趕上頭牛了,他悶了一句:我就是牛!說著還來勁了,嘿,蹦的一聲,到底把繩套拉斷了,一頭拱進糞堆裡”
院子裡朱開山的笑聲傳來。屋子裡也大笑起來。
文他娘止了笑說:“不說了,再說你爹就真生氣了,什麼事都得有個尺度,一把不準就偏了。我說秀兒,娘這些話,一個是今天高興,二呢,也是對你說的。其實,娘一直想跟你說,可見了你,又開不了這個口,憋了我好長時間了。兩個人要不是這個意思,過得就沒有勁了,等也是白等。秀兒,聽娘一句話吧,別等傳武了,他回不來了,娘看著你這個樣心疼啊。你還年輕,再尋個人家吧,沒疼沒愛不成夫妻,打打鬧鬧那也是日子的作料,可你倆什麼都沒有哇”眾人望著秀兒。
秀兒淚珠在眼眶裡打著轉,端起酒盅說:“娘,嫂子,玉書,謝謝你們。你們把我叫來,沒忘了我,咱還是一家人哪,我挺高興的。難得娘也這麼高興,咱不說我的事了,說高興的事,趕上這麼個豐收年,不容易啊,我敬你們一杯!”
秀兒一飲而盡。
那文說:“秀兒說得好,咱今天只管喝酒,說話,來,我把弦子也帶來了,我給你們唱一曲!”
傳文聽著老婆的曲,問:“今晚這是怎麼啦?爹,你說這是怎麼了?”
朱開山說:“你閉著眼慢慢地聽著吧,還要到鎮裡去聽戲,花那個錢幹什麼?他們有咱們家的戲好聽嗎?”戲文聲忽然沒有了。
傳傑說:“哎,怎麼不唱了?”
朱開山說:“是不是她們喝醉了?傳傑,你去看看。”
傳傑跑出去,喊道:“爹,不好了,屋裡沒人!”
朱開山呼的一聲坐起來說:“沒人?”
傳傑說:“沒人!一桌子菜沒動,三罈子酒喝光了!”
傳文說:“那菜是留給咱的,咱趕緊去吃吧!”
朱開山說:“你就知道吃,趕緊去找她們去吧,在家裡怎麼著都行,這四個老孃們要真是喝醉了,跑到鎮上去耍瘋去,那還不叫人笑話死!”朱開山帶著兩個兒子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爺仨在青紗帳裡尋找著。傳傑耳尖,說:“爹,你們聽!”
遠處傳來了四個女人的笑聲和唱戲聲。
青紗帳裡,在一片空地中,文他娘帶著三個媳婦唱著跳著,又嘻嘻哈哈地躺到這又熟又香的莊稼地裡。
朱開山慢慢地坐下,點上一鍋煙抽著,品著眼前這幅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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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排集散地漸漸地臨近。老獨臂如一座塑像佇立在木排上,凝視著遠方。二招興奮地說:“頭招,到了!”老獨臂點點頭。排幫們歡呼雀躍,互相擁抱,一個個熱淚盈眶。
老獨臂指揮著大夥把木排向岸邊靠攏。岸上,開店的、設賭場的、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