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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看大夥的臉色,心涼了半截。無雙顫抖著說:“人參送來給嫂子喝了嗎?”
王孟英面無人色:“已經灌不下去了。”
無雙打了個寒噤,差點癱軟在地。她已經盡力了,然而歷史就是歷史,無法改變。
徐友珊氣急敗壞,眼神焦急地在每一個人身上來回掃視:“到底怎麼回事?誰來告訴我,我妹妹出什麼事了?”
沒有人回答他。
這時,紅蓮和王母攙扶著惠娘走出茅廁。她整個人已經脫了形。
到了下午,在又兩次大洩後,她奄奄一息了。一大家子人都圍在床邊,心驚膽戰。無雙知道她沒多大光景了,渾身發抖著,滿腦子是她即將死去的恐懼。
王孟英蹲在床頭,握著妻子的手,滿眼淚水,說不出話來。
惠娘氣若游絲,呼吸困難,自知大勢已去。她沒有埋怨傳染給自己的丈夫,只是微弱地笑了一下,“孟英,把春宜抱來給我,我想最後一次給她餵奶”
霍亂病人的體(河蟹)液含有病菌。可是,誰又能忍心拒絕一位母親臨終的要求?
出生才三個月的小嬰兒被抱過來,塞入母親的懷抱。惠娘拼著最後一點力氣坐起來,給孩子餵奶。喂完奶後,她的乳(河蟹)房就癟了下去。
王孟英和相簡哉一看,就都徹底絕望了。中醫認為,乳(河蟹)房乃足陽明胃經所司,哺乳期婦女的乳(河蟹)房突然癟下去,說明胃氣已經衰弱到極致。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滅。這個人難以救活,純粹是熬時間了。
果然,到了下午五點,惠娘陷入重度昏迷,不省人事。她渾身冒虛汗,嘴唇白得可怕。王孟英、紅蓮和無雙一刻不停地料理,給她擦汗,喂水,換衣服。
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
彌留之際,惠娘忽然睜開眼睛,嘴唇翕動。王孟英立即撲上去,哭道:“惠娘你想說什麼?”
惠娘艱難地呼吸,無神的眼睛望向無雙。
無雙走過去,跪在她身前。
她便吃力地張開口:“還還還”
無雙把耳朵湊近她嘴巴,依然聽不清她說什麼。她淚眼朦朧看著操勞了半生的蒼老的惠娘,哭得幾乎閉氣。
結果,晚上七點左右,這位徐氏夫人“戌刻遽逝”。
緊繃了一天的人們忽然被判了結局,全都放聲大哭起來。幾個年紀大的孩子已經懂得死亡,撲在床前慟哭,“娘,娘!”
無雙在床頭蹲得太久,猛然站起來,天旋地轉,差點摔倒。紅蓮一把扶著她。
痛失妹妹的徐友珊憤然指著王孟英,聲嘶力竭哭罵道:“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
王母也慟哭指責:“你還是個大夫,你自己還是個大夫!她這個病,你怎麼就治不了了啊?!她是你媳婦啊!”
無雙和紅蓮抱著孩子們,也抱頭痛哭起來。
王氏醫館裡一片哀慼之音。
後來,周光遠慷慨解囊,操辦喪事,厚葬了徐氏夫人。
做完頭七,給死者蓋棺下葬,無雙永遠都記得那一瞬間,王孟英布滿血絲的眼中,那刻骨銘心的悲痛和自責。
她抹了一把淚,仰望天空。
很久之前,就預見了這個結局。從他們成親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在惶恐的等待中她熬過了漫長的十餘年,以為自己早麻木了。
可是當它真的到來時,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是感到震驚和不能接受。為什麼,她還如此痛心?
王徐氏,年幼就嫁給了王孟英,陪著丈夫渡過了白天捱餓,晚上讀醫書的時光。她跟著王孟英,基本上沒有享受過物質方面的幸福,但是卻見證了王孟英治療好一個又一個患者。最後,因為王孟英的這個職業,她獻出了自己的生命。王孟英在醫案中評價徐氏,說她“斯人也性極賢淑”,此句流傳後世。
她的殤亡,激起了王孟英對霍亂的更大的仇恨,並最終成為了一個古代中醫歷史上最著名的霍亂專家
作者有話要說:霍亂奪命之速,可見一斑!
徐氏夫人醫案的史料:
(清)王士雄 著 《隨息居重訂霍亂論》:
室人徐氏素無病,胃亦強,且善作勞。丙午八月朔夜,猶鐙下針黹,伴餘勘書,夜分忽瀉二次,晨起為餘疏發未畢,又瀉一次。因診之,脈七至而細促不耐按,略無病苦,此脈病患不病,殆不始於今日,不可救藥也。未便明言,即令安歇,密稟先慈。函致乃兄友珊,請醫商治,既而瀉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