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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催過三遍了,她還是沒睡。
她把油燈移到桌面上,把衣裳鋪平,細細端詳。
這件杏黃衫子是王孟英穿得最久的了。他生活一貫清貧樸素,穿了這麼久都捨不得丟掉。可以看到,衣裳的肩部、臀部和袖口都補過了。應該是惠孃的手筆。她看了很久很久,最後還是拿起剪刀,把過去的痕跡一點一點剪掉。
她在袖口先用界線壓出一道整齊的邊,然後用絲線繡了一圈的流雲花紋。這樣一來,雖然短了些,但好看多了。
其他衣服也費了很大心思。
織補完,她又點燃香爐,用上薄荷,配二錢冰片和藿香,反覆地燻,聞起來乾淨清爽。
夜深了,昏暗的燭火越發叫人睏倦。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強撐著把衣裳熨燙好,疊成方塊,這才才靠著床略休息。她撫摸著新繡上去的花紋,少女時那些眷戀和相思,不合時宜、又抑制不住地漫卷上心頭。而時光竟然溜走得如此快,她都已經是三十四歲的中年女人了。青春已經連尾巴都看不見。
三天後,她把衣裳拿回給王孟英。
王孟英一個大男人,當然看不出縫補是花力氣還是沒花力氣。
他更高興的是,無雙看《霍亂論》,雖然只看了十幾頁,但卻是認真看了。頁面上滿是圈圈點點,哪些地方羅嗦,哪些地方太過晦澀,看不懂,哪些地方錯別字,文句不通,她都把感想寫在旁邊。
無雙有點忐忑:“其實我講的也不一定對。你寫這本是為了給你們學醫的有一定經驗的大夫看。我一個外行人,有些看不懂,是很正常的。”
“老趙老許他們都看不了那麼仔細呢。我現在最需要意見了,你可千萬別顧我面子,別怕,有什麼意見大膽提。”他興奮地叮囑。
寫過書的人都知道,有人閱讀自己的作品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如果讀者是認真仔細看的,那簡直就是全天下最興奮的事情了。
況且,王孟英之前出版的幾本書,都是他校勘前人的著作。這是他的第一部親自操刀的作品,處女作的心情可以理解。
王孟英向她講解一些比較艱澀的文句,一邊說一遍提筆修改。漸漸地,他沉靜下來,忘了周遭的一切,自己在紙上寫寫畫畫。
無雙不過隨筆寫了幾個字,見他這麼高興,心裡暗暗記下了,回去開始真正細讀起來。清朝這時候的文句已經很是通俗了,但中醫醫理博大精深,還是很有些地方難以讀懂。無雙抽空中讀,四五天能看個十來頁。慢慢看下來,間或寫幾句心得體會。
書中病例穿插有周光遠或者其他朋友的評述,很有趣,無雙不禁手癢,也想添上幾筆。
這似乎有些像脂硯齋評石頭記了。這麼想著,無雙愈發覺得有趣起來。
這本《霍亂論》,系統地論證了霍亂這個病,包含著王孟英初期的瘟疫理論。
書成當時,杭州的霍亂已經漸漸地被撲滅了,並且平靜了將近十年。
王孟英憑藉自己的努力,成為了響徹江南的名醫。
那麼,在這本專著中,王孟英到底是怎麼介紹治療霍亂的呢?
這就要用一個案例來說明。
有位姓戚的老太太,從小就在一個叫黃蓮泉的老爺家裡面幫工,幫了一輩子。
這一年,她患了霍亂,晚上突然開始上吐下瀉,腿抽筋。
黃蓮泉老爺心地非常好,他想老太太在我們家幹了一輩子了,都沒出事,不能讓人在這個年紀上出事啊。於是他就趕快打聽誰治這個病拿手,讓下人延請名醫。
下人就把王孟英給請來了。
王孟英來了一看,這個老太太可不是周光遠那樣陽氣要脫了的症,而是體內暑熱為患,所以絕對不能服用人參補陽。
他開了個方子叫“蠶矢湯”。(“矢”,通假字,通“屎”)。這是王孟英專門為霍亂創的方子,現在被收錄到中醫院校的方劑學教材中。
蠶矢,顧名思義,就是桑葉上吐絲的蠶寶寶的糞便。
各位看官不要捂鼻子——昆蟲的糞便很髒啊,能用嗎?其實,蠶吃的是桑葉。桑葉,中醫認為有清熱的作用。經過蠶的消化後,中醫認為它就有了升清降濁的功能。
蠶矢湯下去以後,戚老太太很快就開始恢復了。兩副藥後吐瀉停止,身體精神了。
然後王孟英就回去了。
然而,這病並沒有那麼順利地治好。
在第三天的時候,老太太突然感覺沒勁兒,到什麼程度呢?在床上想翻身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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