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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玻璃杯,喝一口茶,維持緘默。
不見姚晶父母的影子,但有一個更小的孩子在房中緩緩摸出來,很小心翼翼,靈巧地,小心扶著牆壁,步步為營,她在學走路呢。
我心中頓生無限母愛溫情,很想叫出來,沒有用的!無論你多麼小心,你無法與命運爭論,人生的步伐早在你沒有出生之前已經註定,不必再枉費力氣。
她走得順了,漸漸大膽,雙手離開牆壁,摸到我這邊來,腳一軟,欲跪下,我在那一剎那扶起她,懷中忽然多了個肥大的小寶寶,一時不捨得放鬆,她也就順手搭住我的大腿靠著。
趙月娥說:“我的小女兒。”
這麼可愛的一對孩子,姚晶的遺產為什麼不給她們?
我並不明白。
“她一心要脫離我們去過新生活,我們也不便妨礙她,造成她的不便,你說是不是,徐小姐?”
趙怡芬說:“我們與她同母異父,我倆的父親早就過身,母親再嫁後才生下姚晶,所以一直沒有來往。”
我聽著只有點頭的分。
趙怡芬又補一句,“你也不是外人,我相信你同她是心腹,不然一百幾十萬,怎麼會交在你手中。”
趙月娥說:“可是來看看我們是否需要錢?”
我預設。
“錢誰嫌多?”趙月娥苦笑道,“不過她的錢我們不敢用。”
這是什麼意思?
趙月娥又說:“我丈夫是開計程車的,手頭上有三部車子,自己開一部,兩部租與人,生活是不用愁的。我姐姐呢,她是知識分子,在官小教書有二十多年。我們不等錢用,況且母親說過,她一切早與我們無關,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管不著。”
在這個客廳待久了,感覺得一股寒意越來越甚,自腳底心涼上來,沒有點暖爐的原因吧,窗外有霏霏雨。
難怪孩子們穿得那麼臃腫。
坐久了我也彷彿變成她們的一分子,可以一直絮絮談到天亮,以一個“她”字代替姚晶,她們不願提到小妹的名字。
所不同的是,我對姚晶沒有恨,只有愛。
愛及欣賞。
我說:“也許老人家嫌她人戲行,”我停一停,“你們不應有偏見。”
“我們?我們巴結不上她。”趙月娥的反應最快,什麼話都得一吐為快,是雄辯界的英才,儘管生活範圍那麼狹窄,她有她的主張,她有她的權勢。
她隨即叫大女兒:“大寶,去把糕點蒸一蒸熱,妹妹肚子餓。”
那大一些的女孩馬上進廚房去,本來她一直含著一隻手指在一旁聽大人講話。
我問:“老人家呢?”
“送到澳門去了,過兩個星期才接回來。他們很傷心。”
“張煦有沒有來看你們?”
“張什麼?”趙月娥想不起來。
大姐提醒她:“是她現在的丈夫。”
妹子“啊”了一聲。
我一聽便聽出語病來。什麼叫做現在的丈夫,難道還有以前的丈夫。
問了她們也不會說,我自手袋中取出卡片,分給她們。
“有什麼事,請同我聯絡。”我說。
趙月娥說:“吃了糕點才走嘛。”
端出來的糕點並不是廣東年糕,是上海的八寶飯。我生平最大的弱點便是對上海甜品永遠垂涎,忍不住坐過去拾起筷子,自女孩子手中接過糯米飯。
“你們不是廣東人?”我搭訕地問。
趙月娥擰一擰女兒的面孔,“粵人哪有這樣好的皮子。”
這倒是真的。姚晶那雪白的面板,令人一見難忘。
“來這裡很久了吧?”我問。
“也不算很久,姚晶南下時,也有十五歲了。”
什麼?那麼她本事也太大了,完全看不出,一點土味都沒有,十足十是西方文化下產生的布林喬亞美女。
一個意外疊著另一個意外,使我放下筷子,我掏出紙巾抹嘴。
趙月娥說:“這隻手袋是鱷魚皮吧?以前我見姚晶也用這樣的牌子。”
我沒有解釋這隻手袋是半價時買的。
忽而記得編姐同我說過,人們把我估計過高,以為我是頭號黑狐狸,厲害精明,衝鋒陷陣,萬無一失。其實呢,我也只不過是個蠢女人,但我能不能把真相告訴人們呢?萬萬不可,讓人們這麼想好了,情願被人憎,不可被人嫌。
我怎麼能告訴閒人手袋是半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