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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珠黃,風光不在,便沒人理你,再過二十年,便是現下的我了,你要不要像我一樣?’
我連說不要不要,韓老太道:‘你若不想像我一樣,便要發個重誓,從現下起聽我的話,和你媽媽作對,她讓你幹什麼,你偏不幹什麼,她讓你好好幹,你偏不好好幹,她要你學什麼,你偏偏不要學,不管她怎麼打你罵你,把你關起來,不給你飯吃,你都不能屈服,要不然,幾年之後,你便走上我的路子,成天過那和狗屎為伴的日子。’
我道:‘為何要和媽媽作對?’韓老太道:‘因為你媽媽的畢生願望便是你們都成了像我一樣的人物。怎麼,你願意聽我的嗎?’
我當時只是不願意舔狗屎,便道:‘願意。’韓老太便讓我發個毒誓,二十年內若是不聽她的話,便淪為萬人騎,受盡無盡苦楚,死後還要進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韓先易驚道:“這毒誓你也發了?”
大環點點頭,眼眶又紅了,輕輕地道:“當時我還不明白毒誓裡說的是什麼,等我明白了,已然是好幾年後了。”又道:“後來,媽媽開始訓練我們,我便開始和她唱反調,韓老太果然說得不錯,媽媽開始打我,她第一次打我的時候,我把自己藏在角落裡,哭了整整一天,韓老太找到我,對我說:‘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的倔脾氣上來了,便大聲道:‘從此以後,不管誰欺負我,我再也不哭了。’我也挺佩服自己,就那麼小小年紀的一句氣話,竟讓我這麼多年來,受了這麼多罪,一次眼淚都沒掉過,大家都說我是個木頭,是個石女。媽媽打我幾次後發覺還是沒用便把我關起來,不給我吃飯,這時候總是韓老太偷偷拿了點心給我吃,有一次媽媽把我關了三天三夜,最後發覺我一點沒有面黃肌瘦的樣子,便察覺了真相,但查了半天也沒發現到底是誰給我送的吃的,我不論她怎麼樣打我,罵我,討好我,總是不說。
到了學唱歌的時候,一班女孩子裡原本只有我、和小環還有陳荷嗓子最好,但韓老太事先便給我喝了一碗不知什麼藥,我喝完之後咳嗽了十幾天,便再也不會唱歌了。媽媽只好不讓我學唱歌。學琴棋書畫的時候,我只能悄悄地看著,一點不能上心,因為一旦學會了,便再也裝不出不會的樣子,這是韓老太說的。韓老太為了有個十成的把握,還每日把我悶在她的屋子裡,不讓我見外人,說實話,直到去年,我都沒怎麼出過家門呢!
最後,媽媽終於對我絕望了,韓老太見事情成了大半,便開始教我洗衣做飯,女工針織,待我學得有模有樣,她找個時機對媽媽道:‘你瞧大環這孩子,雖然蠢笨,沒想到燒得一手好菜,做得好衣裳,各種活計無一不能的,我看,不如便讓她在家裡充個使喚的丫頭便是。’媽媽嘆氣道:‘又能如何呢?’
這樣一來,這五年地獄般的生活才算是告一段落,媽媽待我也一日好似一日。”
大環緊緊抿著嘴唇,半晌又道:“這話我從沒跟別人說過,今日不知怎麼,卻和韓大哥說了這麼多,說得我竟然又想哭了。”
韓先易自幼雖不富足,但也沒吃過什麼大苦,沒想到一個小小姑娘,能承受這麼多常人難以想象的苦楚,一時又敬又佩,眼見大環眼角紅潤,一顆晶瑩淚珠在眼中滾來滾去,知道她積鬱多年,難得今日一吐為快,心神定是激動,便悄悄把身子靠過去,用肩膀撐起她的頭,大環“嗚”地一聲,眼淚如決了堤的江水,傾瀉出來,伏在韓先易肩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彷彿把多少年的委屈心事,全要用淚水洗刷掉一樣。
馬府上正是高朋滿座,宦者如雲,主屋內一色的檀木桌椅,格調清幽,牆上掛著一副醉八仙圖,牆邊擺著幾盆芍藥,窗上架著幾支夾竹桃,燒的是極品蓬萊香,芬芳滿室,有如魂在天外,桌上擺的是豔而不膩的海棠紅瓷,盛的是翠雲軒做的美味佳餚。小環環視一週,見都是些熟面孔,除了和知府、馬通判,還有黃義興黃團練,伍梓州伍教頭,劉俊穆劉同知,大鹽商肖北,大茶商杜靖。她心中疑惑,為何欽差大人來了慶州,卻要到一個小小通判家中設宴呢。席上正有一個人彷彿聽到她心聲,卻是黃義興道:“想不到馬大人還有這等富貴朋友,平日怎麼不說?”
和知府笑道:“馬兄弟生性內斂,不愛出風頭而已,這要是換了俊穆,還不早嚷嚷的滿城風雨了?”此言一出,誇了一個,損了一個,馬大人哪裡聽和知府對自己稱兄道弟過,霎時受寵若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道:“說來,這鬱大人和在下非但是同鄉之誼,他令堂大人和家母還是表姊妹。”和知府笑道:“那是中表之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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