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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在深宵時潛入廢殿,教我煉盅之法和武功,阿媽偶爾看到他便驚懼地躲進稻草堆中,並尖叫:“走,你走,快走”
“你阿媽怕我也被蜀王射殺,她一直愛著我。”義父黧黑的臉上閃過一絲戾色,“阿恆,你才是我的兒子,知道嗎?就因為如此,你們母子才被蜀王關進廢殿。”
我年紀太小,不是很明白,但我卻多次多次地問他:“為何不將我們母子接走?”
——他功夫高超,來去廢殿如入無人之境,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將我們母子接走,如果他真的是我的阿爸,如果他真的愛我的阿媽。
他沒有回答過我的追問,彷彿那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只是反覆地告誡我有關蜀王的一切罪行,其實這些事情早已融入我的血液,根本就不用他來提醒。有時趁著阿媽熟睡,他會愣怔地凝視她的睡顏,繼而撫摸著自己的臉,一邊喃喃自語:“你不讓我煉盅,說是會毀容,有一天還會被盅毒反噬,如今我已毀容,卻不知何時才是死期,我總要等到你們都死了才能放心的死!”義父的聲音不高,但卻令人不寒而慄。
在我十歲的那年秋天,蜀幽王暴病而亡,死前一天,他派了無數兵士來到廢殿抓走了阿媽,兵士們只說阿媽最大的榮光即將來臨了,那一瞬,阿媽好像恢復了清醒,她輕輕點頭,說:“我到地下去和他算算這筆帳。”
臨走時,阿媽回頭看看我,沒有說話,眼神卻深入骨髓,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解脫,我猜那也是我死前我的哥哥在我眼中看到的神情。
冬天再次來臨,我已經長得很高,瘦得皮包骨頭,卻很強壯,一株野草也能在巨巖的罅隙間生存,真是奇蹟。然後,有一天,滴水成冰,我在廢殿的廊簷下見到了他,我的義父反覆向我提及的新蜀王,衛無殤!
義父說:“恆兒,他是太陽,你是陰溝裡的野鼠,但在彝山苗疆,你也是王!”
我不想當王,從來就沒想過,在看到無殤的那一瞬間,在聽到他的聲音的那一刻,我只想能永遠守在他的身邊,他比我略高,微微俯身看著我,星眸湛亮,像看著一個人,而不是一隻老鼠,他驀地笑了,笑容一下子照亮了陰霾的天色。
“你便是無殤哥哥嗎?真的亮得像太陽呢!”我仰頭望著他,小心地伸手撈住他銀紅色的斗篷衣襟貼在臉上,——唔,真暖和!
這時他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他竟俯身抱起我將我裹進緞尼斗篷,“你是弟弟——衛恆?”他問,聲音明淨。
我拼命點頭,生平第一次想哭,身不由己地探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叫我阿恆。”
“阿恆,隨我回宮吧。”無殤柔聲問著,像對待一個稚弱的孩童,而我為艱辛所迫,早已長成叢林中的一頭猛獸。
“哥哥,我就叫你阿錦吧,只有阿錦才配住在這錦宮之中呢。”我著迷地說著,卻不知在未來漫長的歲月裡錦宮中並無阿錦。
愛上一個人很難嗎?也許吧。有許多人相處了十年,還如陌生人一般;我和無殤,只相視了一眼,就已彼此深愛,這是來自靈魂的一種渴念,一種最深切的吸引和嚮往,好像被天神下了盅,已毒如骨髓,還不自知,也無法自解。
四年後的一個春日,在錦瀑邊,無殤第一次想殺了我,或是說想殺死他對我的愛戀,對,他愛我,就如我愛他一般,但他不肯承認,更無法正視,他是大蜀的太陽王,醫術高超,政清仁和,萬民敬仰,他是大蜀的表率,不是我的禁臠,我從未指望能夠獨享他的愛寵,但我也無法容忍他如此蔑視我們之間神秘的感覺。這是禁戀,我知道,也是我唯一能給予他的珍寶,我自幼貧賤,身無長物,即使現在錦衣繡袍,也全都是仰仗哥哥的愛護,我能付出的只有我的心,還有,我的誓言,在和無殤回宮的那一夜,被他攬著同榻而眠,黑暗中,我曾發誓,要守護他一生一世!
盛夏來臨,哥哥無殤還是啟程去南楚臨州迎娶了南楚的一位郡主明真顏,從那一刻起,錦宮就已變為我的墳墓,我儘量流連在外,以各種公事私事為藉口,有時就在錦山邊的宮牆上呆坐一夜,喝上幾壇桂花釀,卻越喝越清醒,啟明星就在天邊,昭昭遙遙,也許就是我阿媽在天上注視著我的雙眼。
在我借酒消愁之時,我的義父,彝王噬骨仙常常站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影裡,默默注視,偶爾回眸,我總能在他臉上看到一絲恍惚的笑,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笑竟如此殘忍,帶著一絲滿足,好像一隻惡獸盯著他的獵物。
七月中的一天,我又藉故跑到澧縣,那裡有一氏族豪門侵佔了蜀王陵園,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