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部分(第3/4 頁)
行周天,意守丹田,漸漸神覺空明。巨大的悲痛使人麻木,此時反而有助於蟲兒去除雜念,看不到天寶的臉容和他血肉模糊的身體,耳中只聽喜眉冷靜平和的指引敘述,就像每次在父皇的指導下練習盲視接骨那般,蟲兒運氣於手,飛指輕握住那根根斷骨,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已一氣呵成,迅捷巧妙地接續了斷骨,喜眉則立刻在接骨處塗抹生肌活血的藥物,包紮傷骨,不消片刻已經接骨完畢。
“好俊的手法,我們唐門甘拜下風。”身後忽然傳來唐惜讚歎的聲音,隨著聲音,她已經走到了床前,“蟲兒,你要回避嗎?”
蟲兒霍地扯下眼上繫著的錦帶,他的雙手扒著床沿,依然跪在床邊,狀似匍匐贖罪一般,“不,我留下。”
聽著他那決絕的聲音,喜眉和唐惜俱是心中一寒,“蟲兒,你為何如此折磨自己?”
唐惜口中問著,已俯身坐下,她拿起侍從托盤中的鑷子和剪刀,凝神看向那具赤紅的人形,竟不知從何下手,除了那張慘白的臉,少年的身上已無完好的肌膚,而那張原本應該極之俊美的臉,此時就像開敗的雪蓮,晦暗枯竭,灰撲撲的毫無生氣。
蟲兒伸指小心地撫上他的頸側,繼而輕吸口氣,“小寶還活著,我不會再讓他一個人上路了。”蟲兒的語氣無比溫存,那話中之意卻令人聽了不寒而慄,“唐四阿姨,就從頭側的傷口開始。”
在這之後的一個時辰裡,雨微堂內寢中的每一個人都好像又經歷了一次夜半的極刑逼供,天寶身上那些詭異猙獰的傷口,有的已經硬結,與破碎的衣料粘連,有的依然新鮮,觸目驚心地泛著赤濃的血光。
隨著浸透了鮮血的衣片紛紛剝除,隨著一盆盆清創的血水被端出內寢,大家都恍惚地心生錯覺,好像自己正遊走在一個噩夢之中,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時間已經凝固,膠著成殘紅黏稠的巨大血塊,堵在眾人的喉中,壓在眾人的心上,撥出的氣息都充滿了血腥味。
‘啪’的一聲,唐惜將鑷子繃帶仍在托盤上,重重地籲出口氣,伸手捶捶痠痛的腰背,“ 包紮治療完畢,只要不發燒”
“小寶小寶已經發燒了”蟲兒再也挺不住了,撐著床沿,失聲痛哭。
甦醒
翌日清晨,相見歡後園中的雨微堂裡,一片靜謐,靜得人們不敢相信他們已在此與死神搏鬥了一整天,當初升的朝陽映亮了窗紗,當蔚藍的晨曦躍上天際,當甜蜜的清風在廳室內脈脈遊蕩,人們倦極而眠,將死神留給光明的天使,將恐懼埋入夢鄉。
在飽和的靜謐中,層疊的紗幔被晨風捲起,勃勃鼓盪,從紗幔之後忽然響起低低絮語,那麼柔和,那麼輕淺,那麼愧疚又那麼欣喜,斷斷續續的似囈語又似嘆息。
“寶兒你這傻子為什麼躲著我你忘記蟲兒了嗎將永明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小寶蟲兒想你從你走的那天就想你當年你騙了蟲兒我徹夜未眠一大早就趕到王倉碼頭可你的船已經揚帆遠航瞭然後然後咳咳然後他們說你死了死於海寇襲擊葬身於萬頃碧洋我去那片海域看過很多次小寶我竟一夜也沒有夢到你我就想就想咳咳我就想你也許還活著活在我不知道的未知世界裡小寶你是你吧一定是你在青州的萬春園我們我們彼此相屬可你為何絕塵而去不與蟲兒相認咳咳小寶當真忍心你是有什麼苦衷嗎你你肩上那胎紋和北朔的金翼大神一樣一模一樣你是因為這個咳咳咳咳因為這個才躲著我嗎可咱倆今生註定要在一起命中註定的我爹說說咱倆小時候就認識了他說你原本叫天寶我們相識後你曾兩次救我於危難又留下繩結保我平安我我卻差點至你於死地小寶咳咳咳我我真該死寶兒”
沙啞的絮語漸漸低微,漸漸融入靜謐,終於沉寂,佛手清香渺渺瀰漫,外廳的大門開啟又輕輕闔攏,喜眉腳步踉蹌地走下石階,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就一眼看到疾步而來的唐惜。
“”喜眉喉嚨乾涸,說不出話,只以眼神詢問著。
“蟲兒醒了嗎?”唐惜輕聲問著,彎彎柳眉緊擰成結。
喜眉眼神茫然地望著唐惜,表情怪異,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十分滑稽,深吸口氣,喜眉一下子蹲坐在石階上,伸手撐著他沉重不堪的頭顱,艱難地搖搖頭,“殿殿下根本就就沒睡過談何醒呀”
“呃”唐惜聽了這話也似被抽去了身上全部的力量,她呼地一下彎下腰,滿不在乎地挨著喜眉坐下,“如此不吃不睡,恐怕等不到那孩子醒過來蟲兒自己就要倒下了。”
喜眉哀嘆一聲,想起這一天兩夜中發生的事故,簡直頭疼欲裂,他握拳敲擊著額角,“冤孽呀冤孽出了這種事我猜殿下恨不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