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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劍知道是自己擠進來造成的,沒在乎誰使白眼。
他剛坐定,吉普車就開動了。
從山城到沙拉礦雖說只有四十多公里,但那路像搓衣板,高低不平。雖然吉普車左右兩側的擋風玻璃都被泥糊著,但透過前玻璃能清晰地遙望鋸齒般犬牙交錯的山巒。
吉普車在坑坑窪窪的狹窄山路上行駛,霧夾著毛毛細雨撒在地面上,泥濘的山路讓吉普車像一個喝醉酒的漢子,蝸牛般爬行。
鐵劍是第二次坐去沙拉礦的車。
三個月前,剛剛從部隊轉業的鐵劍心懷狐疑來礦報到,坐在那輛老得掉牙、全身都在響唯有喇叭不響的客車上,在懸崖深澗間穿梭而行。他耷拉著頭,不敢俯視路邊的深澗,還沒到礦上,身上就出冷汗了。他不知道,解放後,為改造國民黨戰犯和地方土匪惡霸,監獄勞改隊都建在遙遠的深山峽谷之中。安全是大於天的事,不把這些舊社會的殘渣餘孽網在深山峽谷的監獄內,動盪的社會就不會有安寧。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作為邊防軍特務連的排長,鐵劍陰差陽錯進了改造犯人這道門。
那天他來到礦上,車剛停,鼻子就嗅到一股嗆人的味道。他心情沮喪至極,本想打道回部隊,但他又想是塊金子在哪都會閃光。自己選的路是刀山要上,是火海也跳了,是堆狗屎也嚥下肚去。因為自己是男人,男人就是棒槌落地,也要它紮下根,發出芽來。
剛報到,政治處就通知他到省警校培訓三個月的獄內偵查業務。
吉普車搖晃著,雖然車外秋風蕭瑟,但吉普車發動機轉動產生的熱能,把車內烘得像嬰兒的胯,熱乎乎的。鐵劍斜一眼身邊雙目緊閉的姑娘,就斜靠在右邊的包上閉目養神。或許是車內悶熱的緣故,鐵劍迷迷糊糊就感覺又回到部隊,回想起轉業的事來
像夢一般,幾個月前鐵劍還在邊防團,匍匐在地像蛙跳一樣過鐵絲網障礙,在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中跨澗越溝,攀著枯藤飛來蕩去。他們個個身穿豹子斑點的迷彩服,像美國大兵一樣臉上、額上塗抹著一層綠一層白的色彩,一副非洲原始黑人的野蠻狀。野外生存訓練的那份苦,常人是難以承受的。森林中的瘴氣,蹚過沼澤地時黑色的螞蟥,不時還和各種毒蛇相遇,他都熬過來了。特種兵嘛,怕吃苦哪能當特種兵?沒想到七年的軍旅生涯很快就結束了,七年中真正的敵人沒有碰上,渾身的本領全是花架子,英雄無用武之地,反而一架打掉了草綠色的軍裝。人生真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前途不可預料。
那一架打得真不是時候,但那叫打架嗎?那是見義勇為!這個社會都怎麼了,見義勇為爾媽的犯罪!正義都被狼叼了,不公平,社會對我鐵劍太不公平。但反過來想,自己出手是不是狠了點?又不是敵人,畢竟只是人民內部矛盾。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我鐵劍只一掌就要了他的小命,是狠了點。一切皆由命。那天千不該萬不該去逛那破邊境小城,否則也不會有今天。
那天天氣真好,部隊正好休息。鐵劍換上便服。部隊如今有規定,在營區生活必須穿軍裝,訓練時穿訓練服,但休息出營區必須著便裝,否則滿街綠軍裝,遍地**,尤其在這邊防小城,駐軍又多,都穿軍裝滿街串,這成何體統?所以,從列兵到軍官,出營區必須著便服。
那天鐵劍穿一條夾灰色的褲子、一件米湯色的襯衣,原本都出門了的,他又踅回來拿軍官證。如果那天不踅回來拿軍官證,也就沒有轉業的事,正是這軍官證惹出了是非。
第一章 血濺鬧鷹巖 二
太陽昇出一竹竿高,鐵劍哼著《咱當兵的人》這首聞名遐邇、唱紅大江南北的軍旅歌謠往城裡走。邊防團駐在城邊上,不用坐車,從團部到邊城走上半個來小時就到了。他嘴裡哼著歌,腳邁大步,目光瞥瞥路兩旁:鳳尾竹垂吊著,身穿筒裙的傣族婦女在竹下房前扭動著腰肢。
鐵劍走進新華書店。雖然部隊有圖書室,但每次逛邊城鐵劍首選逛書店,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邊城書店小,雖然不一定能買到自己喜歡的書,但他對書店情有獨鍾。
太陽當空,鐵劍從書店出來,舉目環視人流如潮的小街。邊城雖小,也異常繁華,小街上人頭攢動,小車“嗶嗶”的喇叭聲刺激著耳膜。鐵劍覺得飢腸轆轆,抬手看看錶,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不知不覺中一上午又過去了。他來到一家餐飲店,選一個不起眼的卡座坐下,隨便要了兩碟菜。見服務檯的酒櫃上擺有各種酒,他要了一小瓶二兩裝的綠瓶二鍋頭。二鍋頭有“牛欄山”和“北京牌”的,服務員問他要哪種。他原來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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