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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毓芫牽著溟翎公主的手,抬頭看向藏青色的蝠紋壽字窗欞,恍然憶起多年前的舊事,出神半日才道:“嗯,文才人也過來了。”那宮人笑著往後打量了一下,略微點頭便算作行禮,領著眾人往殿內走進。
太后身著石青色刺繡緞服,盤桓髻上簪著幾隻素淨的壽字金釵,臉色透著不常曬光的病態蒼白,抬頭淡笑道:“都來了,坐罷。”說著朝溟翎公主招了招手,將她摟到自己懷裡,憐愛的撫摸了一陣,方才吩咐宮人先領下去玩。
殿內一陣沉默,三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慕毓芫看了看文才人,目光流連在她急欲陳事的焦色上,心下體會的明白,遂起身微笑道:“文才人孝心誠厚,一直都惦記著過來看望太后,想來有許多有體己話要說。”
“不用,你先留下。”太后像是整肅了精神,抬手打斷道:“你轄理著後宮諸事,沒那麼多閒工夫,哀家先跟你說幾句。”側首看了看文才人,又道:“秀姝,你原先沒來過懿慈宮,先下去隨便逛逛罷。”文才人微微一怔,忙福禮跟著宮人退下去。
慕毓芫替太后滿了滿茶水,輕聲問道:“母后,近日可覺得好些?”
“什麼好不好,那些都是唬人的話。”太后接茶飲了一口,慢悠悠道:“哀家的病不過是拖著日子,想來”突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倒嗆的臉上泛起些許血色,喘息了一陣,忽而嘆道:“秀姝這孩子,太固執了。”
慕毓芫有些不明其意,只好笑道:“文才人很懂得規矩,太后不必擔心。”
“秀姝那點小心思,你斷然不會看不出來,只是礙著情面不說罷了。”太后雙目微闔,緩緩搖頭道:“你不必替她掩飾,也不必在哀家面前掩飾。她年輕不懂事,你好歹擔待著些,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
“兒臣不敢。”慕毓芫向前欠了欠身,眼光卻落在文才人帶來的一疊佛經上,青油油的細薄竹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小楷,“況且,文才人也不是孩子脾氣,只瞧她給母后抄的佛經,便知心性穩妥大度。”
“哎”太后突然悠悠嘆了一聲,淡笑道:“你只當哀家是護著秀姝,所以才這麼說話,卻不知哀家只是替她擔心而已。”
慕毓芫不便多加辯解,只道:“是,兒臣聆聽母后教誨。”
“你且放心,回頭哀家自然會囑咐她。”太后從袖中取出一方盒子,一臉莊肅的遞給慕毓芫,自己慢慢的倚到團福軟枕上,平聲說道:“這是當初太皇太后留下的,可惜哀家卻沒能用上,辜負了她老人家的厚望。你的性子不似哀家這般懦弱,想來對你將來必有用處,開啟看看就明白了。”
慕毓芫帶著疑惑將盒子開啟,展開內中細長卷綢,不由倒抽一口涼氣,上面全是帶著官階的人名,既有京官,亦有外省大員,別的並沒有一個多餘的字。想來當年太皇太后心思深刻、謀慮甚遠,所以才將這份法寶留給孤兒寡母依靠,只可惜沒有派上任何用場,故人便已然逝去。
“當年,高祖皇帝駕崩,哀家只恨不得跟著他去了。”大約是年歲已久,太后的神情並不特別哀痛,緩緩說道:“可是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曄兒又只是個孩子,這人世間竟有那麼多丟不下,放不開”
“母后”好似有無形重物朝胸口壓過來,慕毓芫有些喘不過氣,緩緩跪到太后面前,哽咽道:“兒臣,兒臣”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慢慢抿緊了嘴唇,一任自己輕聲啜泣。
太后伸手攬住她,幽然嘆道:“好孩子,快別哭了。”
到底,是什麼讓自己這麼痛?慕毓芫抬手握緊胸口,覺得疼痛正以迅疾的速度蔓延開來,像蛛網一樣鋪天蓋地的裹住自己,卻是無力掙扎。他去了,而自己活下來。一步步走到今天,萬般辛苦,亦不敢有絲毫懈怠,為何卻總也看不到出口?原來,那時苦痛只是個開始,而純粹的幸福,早在那一刻就已經完全葬送。
“皇帝他,待你好麼?”太后問道。
慕毓芫在驚詫中抬起頭來,不知該回答好還是不好,而且橫亙在二人中間的是非太多,遠非簡單的一句話能夠說得清楚。心中一片茫然迷亂,魂魄也好似遊走在回憶和現實之間,沉默良久方才點了點頭,輕聲道:“嗯,還好。”
“那就好。”太后微微笑了笑,又道:“皇帝雖非哀家撫養,卻也知道一些,那樣多疑不穩的脾性,只怕是讓你受委屈了。”
慕毓芫緩緩搖頭,輕聲回道:“兒臣很好,母后不必擔心。”
“說句後悔的話,若是當初高祖皇帝沒有傳位給曄兒,只怕我們母子還要好些,再淒涼,也好過如今陰陽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