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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青!”鴕鴕再喊了一聲,面孔白得像紙,淚水迷濛了視線,思想混亂成了一團,迷糊中,只覺得自己那麼可鄙,居然寫那封該死的信給他!後悔,慚愧,惶恐,感動……一下子齊集心頭,她昏昏然的伸手給他,昏昏然的說了一句:“懲罰我吧!罵我吧!責備我吧!我不知道我做了些什麼……”
“別說!鴕鴕!”韓青站起身子,張開了手臂:“不能把你保護好,是我的過錯!不能讓你遠離誘惑,是我的過錯,不能讓你在需要我時,守在你旁邊,是我的過錯!不能在你寂寞時慰藉你,在你脆弱時堅強你,在你疲倦時安慰你………都是我錯!都是我錯!”她立即飛奔而來,撲進了他懷裡。痛哭著把臉埋在他那寬闊的、男性的胸懷裡。他緊擁著她,閉上眼睛,下巴掩進她那又黑又密的長髮中。袁達夫婦是完全傻了,然後,袁太太才發現似的對小三小四大吼:“進去!都進去!有什麼好看!小孩子不許看!”
那一對擁抱的人兒繼續擁抱著,對袁太太的吼聲恍如未覺,這一刻,除了他們彼此的心聲外,他們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
第十九章
韓青又回到營區繼續服役了。
經過了三天的相聚,三天的長談,三天在袁家公開的露面……鴕鴕和韓青,好像在人生的路途上都往前邁了一大步。袁達夫婦,開始認真研究起韓青來,把他的家世學歷來龍去脈問了個一清二楚,韓青坦白得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袁達夫婦知道他只是個來自屏東小鄉鎮的孩子,家裡在鎮上開著小店……夫婦兩個只是面面相覷,一語不發,韓青感到了那份沉重的壓力。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出身配不上鴕鴕,但是,袁家上上下下,連小三小四都投以懷疑的眼光。於是,他終於明白,鴕鴕說“時機未到”的原因了。而當袁達夫婦進一步問他對未來的打算時,他只能說:
“我會去找工作!”
“找什麼工作?”袁達銳利的問。
“大概是工商界的工作,我學的是勞工關係呀。”
“那麼,是拿薪水的工作了。如果你順利找到工作,起先你會列入實習人員,然後受基本訓練,正式任用,可能是一年半載以後,那時,你會成為某公司的一個小職員,每月收入一萬元左右的薪水,再慢慢往上爬,爬上組長、課長、副理、經理……大約要用你二十年的時間。”
他瞪視著袁達。“那麼,伯父,您有更好的建議嗎?”他問。
“我沒有。”袁達搖搖頭。“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念大學時,你可以向家裡要錢,你可以做臨時工賺生活費。婚姻,是組合一個家庭,你並不是只要兩情相悅,你要負擔很多東西,生活,子女,安定……和一切你想像以外的問題。我看,你慢慢想吧,你的未來,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我只怕嘉佩,等不及你去鋪這條路!”
他回頭去看鴕鴕,鴕鴕默默無語。鴕鴕啊,你怎麼不說話呢?你怎麼不說話呢?難道你不能跟我一起去鋪這條路嗎?然後,他又更體會出鴕鴕那“時機未到”的意義了。
袁太太是個自己沒有太多主張,一切都以丈夫的意志為意志,丈夫的世界為世界的女人。對於袁達,她幾乎從結婚開始就深深崇拜著。因而,對管教子女方面,她一向也沒有什麼主見。她心地善良,思想單純,是非觀念完全是舊式的。對於“人”的判斷,她只憑“直覺”,而把人定在僅有的兩種格式裡,“好人”和“壞人”。韓青忽然間從地底冒出來,嚴重的影響到她母性的威嚴,又讓她在丈夫面前受了委屈,她就怎樣也無法把韓青列入“乘龍快婿”的名單裡去了。何況,韓青的出現,還嚴重的影響到另一個追求者——柯,柯或者也不夠“好”,但是,畢竟是光明磊落的追求者,不像韓青這樣莫名其妙的從天而降,於是,她對韓青說的話就不像袁達那樣婉轉了,她會直截了當的問一句:
“你養得起嘉佩嗎?”
或者是:“我們嘉佩還小,暑假才大學畢業,男朋友也不止你一個,你最好不要纏著她,妨礙她的發展!”
韓青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三天裡談不出什麼結果,韓青放棄了袁氏夫婦的同意與否,全心放到鴕鴕身上去。鴕鴕又保證了,又自責了,又愧疚了,又發誓了……他們又在無盡的吻與淚中再度重複彼此的誓言,再度許下未來的心願,鴕鴕甚至說:
“我只等著,等著去做韓家的兒媳婦!”
於是,韓青回到營區繼續服役。可是,他心中總有種強烈的不安,雖然鴕鴕流著淚向他保證又保證,他卻覺得鴕鴕有些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