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第3/4 頁)
“沒有風聲了?”
“可以這樣看。或者我們正位於颱風眼也未可知。”
①西班牙語paella的譯名。一種西班牙風味飯,將米飯同橄欖油炒的魚、肉、菜以及香料煮在一起而成。②③西班牙詩人、劇作家(1898…1936)。④我點頭拿起海貝,用叉子取裡邊的肉吃,殼放進裝殼的容器。
“你還在戀愛?”大島問。
我點頭:“你呢?”
“你是問我在不在戀愛?”
我點了下頭。
“就是說,你想就裝點作為性同一障礙者兼同性戀者的我的扭曲的私生活的反社會羅曼蒂克色彩進行深入調查?”
我點頭。他也點頭。
“同伴是有的。”大島神情顯得很麻煩地吃海貝,“並非普契尼歌劇中那種要死要活的戀愛。怎麼說呢,不即不離吧。偶爾約會一次。但我想我們基本上是互相理解的,並且理解得很深。”
“互相理解?”
“海頓作曲的時候總是正正規規戴上漂亮的假髮,甚至撒上發粉。”
我不無愕然地看著大島:“海頓?”
“不那樣他作不出好曲。”
“為什麼?”
“為什麼不知道。那是海頓與假髮之間的問題,別人無由得知,恐怕也解釋不了。”
我點頭:“噯,大島,一個人獨處時思考對方,有時覺得悲從中來——你會這樣嗎?”
“當然。”他說,“偶爾會的。尤其在月亮顯得蒼白的季節、鳥們向南飛去的季節。尤其……”
“為什麼當然?”我問。
“因為任何人都在透過戀愛尋找自己本身欠缺的一部分,所以就戀愛物件加以思考時難免——程度固然有別——悲從中來,覺得就像踏入早已失去的撩人情思的房間。理所當然。這樣的心情不是你發明的,所以最好別申請專利。”
“遠方古老的懷舊房間?”
“不錯。”說著,大島在空中豎起叉子,“當然是隱喻。”
晚上九點多佐伯來到我的房間。我正坐在椅上看書,“大眾·高爾夫”引擎聲從停車場傳來,旋即停止,響起關車門聲。膠底鞋緩緩穿過停車場,不久傳來敲門聲。我開啟門,佐伯站在那裡。今天的她沒有睡著,細條紋棉布襯衫,質地薄的藍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她穿長褲的形象還是初次見到。
“令人懷念的房間。”說罷,她站在牆上掛的畫前看著,“令人懷念的畫。”
“畫上的場所是這一帶嗎?”我問。
“喜歡這幅畫?”
我點頭:“誰畫的呢?”
“那年夏天在甲村家寄宿的年輕畫家,不怎麼有名,至少在當時。所以名也忘了。不過人很好,畫畫得也很好,我覺得。這裡有一種力度。那個人畫的時候我一直在旁邊看,看的時間裡半開玩笑地提了好多意見,我們關係很好,我和那個畫家。很久很久以前的夏天,那時我十二歲。”她說。
“場所像是這附近的海岸。”
“走吧,”她說,“散步去,帶你去那裡。”
我和她一起往海岸走去。穿過鬆樹林,走上夜晚的沙灘。雲層綻開,半邊月照著波浪。波浪很小,微微隆起,輕輕破碎。她在沙灘的一個地方坐下來,我也挨她坐下。沙灘仍有些微溫煦。她像測量角度似的指著波浪拍擊的一個位置。
“就那裡,”她說,“從這個角度畫的那裡。放一把帆布椅,叫男孩坐在上面,畫架豎在這裡。記得很清楚。島的位置也和畫的構圖一致吧?”
我往她指尖看去。的確像有島的位置。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畫上的場所。我這麼告訴她。
“完全變樣了。”佐伯說,“畢竟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地形當然也要變。波浪、風、颱風等很多東西會改變海岸的形狀。沙子或削去或運來。但不會錯,是這裡。那時候的事我至今記得真真切切。還有,那年夏天我第一次來月經。”
我和佐伯不聲不響地細看那風景。雲改變了形狀,月光變得斑斑駁駁。風不時吹過鬆樹林,發出很多人用掃帚掃地那樣的聲音。我用手掬起沙子,讓它從指間慢慢滑落。沙子往下落著,如蹉跎的時光一般同其他沙子混在一起。我如此重複了許多次。
“你在想什麼呢?”佐伯問我。
“去西班牙。”我說。
“去西班牙幹什麼?”
“吃好吃的肉飯。”
“就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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