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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瞧瞧你……”畫樓收斂了情緒,幽靜衝他笑,好似兩人在衣香鬢影的宴會寒暄一般,“若不是落夕,我真不知道你含冤入獄……給你加打過幾次電話,你的傭人說你去了香港……”
白雲歸臉色瞬間更加沉寂幾分:好一個含冤入獄
李方景卻是微愣。
他以為,她會露出悲傷、同情甚至怒其不爭的表情來。最不濟,亦會求證一句:方景,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可她沒有,她平靜附和著他的淡然。
她嫣然巧笑:我真不知道你含冤入獄了……
就像當初她說,斗室難容丈夫之志,六少心中有丘壑。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醉臥花叢千金買笑的風流公子,她卻說他心中暗藏大抱負;如今他造假鈔證據確鑿,她卻說他含冤。
他的人生今晚便是盡頭,卻得如此知己,欣慰亦遺憾。欣慰茫茫紅塵,有人這般懂他,信他;遺憾相逢甚晚,錯過了最初的年華。
想到這些,李方景眉梢添了神采:“我挺好的……畫樓,我有件事拜託你:我死後,你替婉兒和奧古斯丁沉冤。他們原本是無辜的……”
說罷,平靜睃了白雲歸一眼,毫無怨意。
對一個人失望到了極點,連恨他都覺得無趣了,所以他的眸子能這樣平靜無波。
白雲歸眉梢的煞氣更濃,眼眸深斂,古銅色臉頰沉寂,毫無表情,如精工雕琢的塑像。
周副官卻有些憤然,怎麼到了這個時候,狡猾的李方景還是不肯認罪。明明販運假鈔的法國男子和華裔女子,是他好友奧古斯丁的生意夥伴;明明法國男子被殺,第二天抓到的歹徒,身上有李方景收買他的證據與錢財,那個歹徒也供認是李方景的指使。
明明有他寫給南方政府財政總長的密信,讓南方政府財政部幫著印東南六省的假鈔。
明明有唐婉兒色誘南方政府財政總長的人證和物證。
明明有李家賓館、銀行、古玩店幫著使用假鈔的鐵證。
明明從奧古斯丁私人賭場裡搜出一萬多塊假鈔……
此時此刻,他還敢說無辜
偏偏夫人好像很相信他的話。
周副官思及此,正想提醒夫人一句,卻聽到夫人恬柔溫婉的笑聲:“說胡話年紀輕輕,高堂尚在,你便說死,這是不孝;家國破裂,一身本事卻不想著收復河山,這是對民族的不忠。你且活著”
白雲歸拳頭微緊,下頜曲線更加緊繃。
探監的過程,白雲歸一言不發。
從監牢出來,夫妻二人就回了官邸。
畫樓將一個香囊給了周副官,交代了他幾句,讓他去幫自己辦事。周副官是白雲歸的貼身副官,立馬就告訴了白雲歸:“……夫人讓我去法國租界的德菲爾洋行,從保險櫃裡幫她取點東西,還叫我帶著兩名副官,攜槍前去……”
白雲歸面容肅殺,靜靜坐在書桌後的靠椅裡,緩慢抽著雪茄。
煙霧繚繞裡,他的眸子看不清情緒,只覺得他整個人都是緊繃的,似暴風雨來臨前天際的黑壓雲層。
周副官說完便忐忑起來,頓了半晌才繼續道:“……這個點,洋行下班了,督軍。”
白雲歸微微動了一下,大約兩分鐘後,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帥印,對周副官道:“你來幫我寫份手諭。帶著我的手諭去,洋行經理會讓你取東西……”
周副官顫顫巍巍接了,附身在一旁快速寫著。原本一手好字,因為緊張寫的歪歪扭扭,很是難看。
他蓋好印章,將大印還給白雲歸,然後把手諭也遞過去給白雲歸過目。
白雲歸接過帥印,卻沒有接那份手諭,聲音清冷道:“去吧……”
重新點了一支雪茄。
片刻便有推門而入的腳步聲。
踩著長羊絨地毯,落足無聲,身上卻有淡淡玫瑰香水的曖昧香味,似玫瑰仙子悄然而入。
白雲歸沒有抬眼。
那窈窕身影落在他面前,擋住半寸光線,融入陰影中的他更加看不清表情。
唯有沉靜。
畫樓斜靠了書桌,亦沒有瞧向白雲歸,蔥白如玉的纖柔手掌肘著棕褐色桌面。燈光下,那手指纖長細嫩,軟若無骨,粉潤指尖修剪整齊。沒有任何裝飾,亦是靈巧美麗。
越是美味的食材,烹飪方式越是簡單;越是漂亮的女子,裝扮越是素雅。
“督軍,我父親當年在西北跟朋友開了礦場,私下裡掙了不少錢。因為當時沒有分家,所以就一直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