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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雖然已經在走下坡路,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時還能蹦噠出來噁心人。郅支之所以敢這麼幹,正應了那句老話——山高皇帝遠。
天山實在夠高了,而郅支城更是超出西域範圍,已經算中亞了。距長安,不,距大漢最西邊境敦煌都不止萬里之遙。空間,給了郅支巨大的安全感。同時,也令大漢君臣望而興嘆。
“自古以來,有千里破虜,未嘗聞萬里擊胡啊。從河西,甚或從三輔發兵討逆,都是不可行的。”甘延壽長嘆一聲,如針虯髯,在旺火的烘烤下,似乎也微微卷曲起來,“當年我曾向右將軍請教過,其曾有言,錯非從都護府發兵,或可行險一搏。惜乎其時西域諸國人心未定,都護府兵力不足,難以成議,故而擱置。”
“那麼如今的西域又如何?”張放將目光轉向陳湯,這位副校尉剛剛進行“任職調研”,對西域的情況想必有個大致瞭解。
談到本職,陳湯眼裡燻意盡去,清亮明澈,他只用了二十個字總結說明:“匈奴縮南北,都護居正中,塞上無胡騎,諸國皆畏服。”
嗯,陳湯這段話,雖然略有長自己志氣之嫌,但基本還是符合事實的。匈奴兩大單于,一南一北,相距萬里,彼此反目,整個西域,包括漠北,都出現了勢力真空。漢朝及時抓住這個良機,驅逐匈奴殘餘勢力,佔領這個空間,並拓展聲威,都是非常有必要的。
當然,再怎麼擠佔,胡人總是不會絕,匈奴人走了,別的什麼部族又會趁勢崛起。塞上無胡騎,也只是指沒有大股胡騎犯邊而已,小股胡騎劫掠商道,甚為至於追殺漢人(便如張放此次遭遇),那是永遠都不會絕跡的。
西域諸國畏服不假,但究竟是心服口服,還是口服心不服,那就不好說了。從此次焉耆人的舉動來看,多半是後者……但不管怎麼說,只要西域諸國表示臣服,那就大有文章可做。至少不用擔心都護府本身安全,並且,可以動用朝廷賦予都護府的權力,調動諸國……
甘延壽剛倒滿一碗灑,正要往嘴邊湊,聞言頓住,臉還衝著碗口,眼皮翻起,吃驚滿滿:“子公,你、你該不會是想……”他太瞭解這位相交十餘年的老友了,那種表情,那種眼神,只說明一件事——他想幹一票大的!
陳湯顯然早已做好充分的調研與心理準備,藉著這事的由頭,加上酒意激發,當即擲杯而起,負手踱步,侃侃而談:“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西域本屬匈奴,今郅支單于威名遠聞,侵陵烏孫、大宛,常為康居畫計,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國,北擊伊利,西取安息,南排月氏、東離烏弋,數年之間,城郭諸國危矣。且其人剽悍,好戰伐,數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郅支單于雖所在絕遠,然蠻夷無金城強弩之守。如發屯田吏士,驅從烏孫眾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足自保,千載之功可一朝而成也。”
陳湯越說越興奮,最後竟將裘袍脫丟一扔,單衣綰袖,抓起溫酒的大魁,仰脖痛飲。
“好!壯哉!”張放拍案大笑,“別喝光,給我留一點。”
看著兩個豪情激揚的“理想家”在互搶酒喝,表面粗豪,但心細責重的甘延壽只有搖頭:“此等事朝廷豈會不知?想那馮右軍當年也是縱橫西域,威懾諸國之輩,卻容忍郅支至今。實因干係重大,貿然行險,後果難料,委實難以決斷啊。”
“任何一場軍事戰爭,其實都是賭博,朝堂諸君應當更明白這個道理。”張放指著東面恣笑,“朝堂大佬們不過是覺得手裡籌碼不多,不敢輕易下注罷了。”
“好,說得好!君況啊,我覺得,無論從身份還是外貌而言,這話當是你說才合宜,結果……哈哈哈!”陳湯指著甘延壽大笑不已。
對於老朋友的調侃,甘延壽一笑而過,撫著虯髯,點點頭:“張公子所言確有道理,子公雄心延壽亦知……不如我等具名上書朝廷,俯允發兵如何?”
要說甘延壽對郅支心裡沒火,肯定不對,只是他在中央警備隊(羽林)幹久了,言行謹慎,輕易不表態而已。既然副手兼好友有這建議,下面諸國也有倒逼之意,那就上一道奏章,請示朝廷吧。
陳湯先是點頭,又不以為然搖頭:“國家與公卿議,大策非凡所見,事必不從。”
陳湯在朝中也呆了近十年,雖然官小職微,但冷眼旁觀,朝局風向如何,大致還是清楚的。眼下的大漢朝,儒學興盛,言必引經用典,以能誦詩賦為榮,士子腰間佩劍,多為裝飾,甚至刃不開鋒……當年漢匈之戰時那種氣吞萬里之勢早就蕩然無存了,加上閹黨弄權,打壓軍方,想得到批准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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