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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的馬隊視若神明,以為這是旗營之中天下無敵的鐵軍,因此覺得還是要有他的馬隊在身邊,才能安心。“肅順到底還是正黃旗的領侍衛內大臣,要是抗旨,說不定要動手。”
“肅順又不是武將,他帶了兩個小妾住在北大街,行館裡只有一幫長隨和聽差,正黃旗的侍衛,都在蘆殿護衛梓宮,遠得很呢。”醇王有點不耐煩了,“咱們三家的王府護衛,加起來有一百多號,再加上伯貝勒的蒙古衛士,也有兩百人了,收拾他綽綽有餘。難道步軍衙門巡夜的兵,還敢跟咱們動手不成?”
這一番話,不能說沒有道理,睿親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拱拱手,說:“好吧,那就全憑七叔分派。”
於是集合王府護衛和蒙古衛士,由醇王宣諭,是要去拿作亂的反賊肅順,等一會到了肅順的行館,誰在前門,誰堵後門,誰在兩側,分配得井井有條。護衛們固然是大為興奮,醇王自己也是得意不已。他一向好武,自詡知兵,決意把這個差事滴水不漏地辦下來,漂漂亮亮地露一把臉。
為了不驚動無關的人,兩百人的隊伍都是步行,三個王爺和一個貝勒,坐了四頂大轎,向北大街行去。數十盞燈籠點起,顯得雄壯肅穆,城裡巡夜的兵卒,見到這樣的架勢,果然都只是跪地請安,無人敢於多問一句王爺們要去哪裡。
不一時,便已來到肅順的行館面前。醇王下了轎子,將手一擺,隊伍嘩地一聲散開,便有二三十人繞向後門去了。
行館的門口排著四名侍衛,見了這樣的陣仗,驚疑不定,一名叫索克達的侍衛領班給幾位王爺行過了禮,陪著笑問道:“不知幾位王爺,有什麼吩咐?”
“肅順呢?”醇王揚著臉問道,“是不是還在睡?叫他起來接旨!”
索克達見醇王盛氣凌人,直呼肅順的名字,便知道壞了——就算是接旨,可是時候不對,陣勢也不對。他跟另外三名侍衛,都是正黃旗的侍衛,由侍衛處派的班,並不算肅順的心腹。眼見得肅順要倒大黴,正在轉著念頭,該怎麼把自己摘出去,行館的大門忽然洞開,走出來的,卻是杜翰。他正在肅順的行館內,等著御駕的訊息,此刻見了外面這等陣勢,先是一愣,看了看,知道醇王是正主,皺著眉頭道:“七爺,這算什麼?”
“你也在,我倒省事了。”醇王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諭旨一揚,“奉旨拿問肅順,連你一起!”
“七爺,你別是失心瘋了吧?”杜翰面如寒霜,“諭旨必經顧命,由軍機而出,你拿了一張紙,就敢矯詔作亂麼?”
“你……你還敢為虎作倀!”醇王在言語上,遠不是杜翰的對手,被他一番擠兌,惱羞成怒,還沒來得急再說話,卻見肅順大步走了出來,裡面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我都聽見了,”肅順身上的袍子還沒扣好,顯是才從小妾的床上爬起來,指定了醇王說道:“老七,我問你,是不是恭老六派你來的?”
“是又怎麼樣?”醇王冷笑道,“現在只問你,奉不奉詔?”
“好,算你們哥幾個厲害,我倒叫你們給蒙了。”肅順鐵青著臉,大聲說道,“大行皇帝屍骨未寒,你們就敢矯詔作亂,不怕遭天譴麼?”
醇王見肅順和杜翰一口一個“矯詔”,勃然大怒,罵道:“肅六,事到如今,你還想作威作福?我沒那麼多廢話跟你說,既然不奉詔,給我拿!”
身旁的王府護衛轟然答應一聲,就要向前,卻聽肅順也大喝一聲:“來人!”
幾個王爺都是一愣,不知道他在喊誰,卻見行館左右的兩間屋子裡,嘩啦嘩啦衝出來上百名侍衛,在行館門前擺成三排,手中刀光雪亮,對準了王府護衛——這些正是肅順下大力氣豢養的粘杆處侍衛,肅順今天聽了杜翰的建議,調在身側,不想真的派上了用處。
“老七,誰拿誰,還不一定呢。”肅順冷冷地說。
這一下,醇王一方大出意外,氣勢自然一挫。然而拖下去,夜長夢多,萬一再有什麼樣的變故,這一趟差事就算是辦砸了。醇王一急,狠了心一揮手:“上!誰敢抗旨,格殺勿論!”
王府的護衛向前一衝,便跟粘杆侍衛交上了手,乒乒乓乓打了一陣,便又各自分開,粘杆侍衛的陣列未動,王府護衛倒是退了回來。
雙方都是旗下的子弟,雖然都沒有什麼當真跟人動手的經驗,至少也都算是精壯之選。但這班粘杆侍衛是肅順處心積慮抓在手裡的,平時拿錢餵飽了,訓練有素,也敢拼命。相較之下,王府護衛就顯得頗有不如,雖然人多,但一回合打下來,倒傷了七八個,而對面只傷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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