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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麟呆住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關卓凡微笑說道:“其實方便的很!目下之長江水師五鎮,嶽州鎮在湖南;漢陽鎮在湖北;湖口鎮在江西;瓜州鎮在揚州,狼山鎮在南通——瓜州鎮、狼山鎮都在江蘇,一個在兩江總督轄區。一個在江蘇巡撫轄區;提標則設在安慶。看。沿江湘、鄂、贛、蘇、皖五省。皆有轄屬,綠營水師裁撤後,長江水師不必搬家,不用換人——換一塊綠營的牌子就好了!著實方便!”
頓了一頓,又說道:“還有,如此一來,咱們也不必再去頭疼誰來接黃翼升的位子了,豈不省心?”
彭玉麟腦中一片混亂。
若僅僅是換一塊牌子。那確實是“方便”,問題是——換了“綠營”的牌子,“長江水師”的牌子就沒有了!
“長江水師”分成六塊,各歸入沿江五省綠營的建制,“長江水師”的建制,從此就不存在了!
自然,也就不需要長江水師提督之設了——所以,“也不必再去頭疼誰來接黃翼升的位子了”。
“雪翁,我保證兩點——”關卓凡說,“第一。我曉得,長江水師的薪餉沿襲湘軍水師之舊制。比綠營是要高出一大塊兒的。我保證,‘換了牌子’之後,薪餉不變——一錢銀子也不會減少!第二,只要規規矩矩,嚴守軍律,沒有違法犯科的情事,五年之內,湘軍水師的老兄弟,我一個不動!”
彭玉麟眼中波光一閃,不過,還是沒有說話。
“我再加個碼。”關卓凡平靜地說道,“我會設立一個‘基金’——嗯,彷彿‘奉恩基金’,不過,專為照應湘軍水師‘有功員弁’而設!這班老兄弟,如果身上沒了差使,又沒有合適的營生,只要循規蹈矩,奉公守法,這個‘基金’,都一例照應!斷不容出現‘空頂著一個虛銜,衣食無著,落魄江湖’的情形的!”
彭玉麟的眼皮,微微一跳,腦子急速地轉動著。
“雪翁,你看這個‘基金’,就叫‘湘江基金’,如何?”
過了半響,見彭玉麟還是沒有動靜,關卓凡淡淡的說道:“雪翁,我自問,以上種種,為湘軍水師的老兄弟打算,算是盡心竭力了。如果雪翁還是不滿意,嘿嘿,我就不大明白了——難道,當初曾湘鄉和雪翁設立‘長江水師’,還有什麼別的意思在裡面不成?”
這個話,真正如山之重!
腦中微微“嗡”的一聲,彭玉麟額上見汗,他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微微躬身,說道:“王爺厚意,至盡至矣!彭玉麟若無動於衷,豈非無人心者?我是,我是……呃,我是有所顧慮——沿江水師,彼此不相統屬,若有戰事,江防……只怕會出現漏洞。”
彭雪琴,你還真會找理由。
“雪翁,你先請坐。”
彭玉麟坐了下來,但姿勢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直著身子,背脊沒有靠在椅背上,雙手虛搭著大腿——這是一個非常緊張的姿勢,甚至有點兒“斜簽著”的意思了。
以彭玉麟之勳望地位、脾氣性格,不論在誰面前,都極少會採用這種坐姿的。
“我是後輩,”關卓凡說,“有些話,在前輩賣弄,原本是不合適的,不過……”
關卓凡微微沉吟,彭玉麟趕快說道:“王爺太客氣了,玉麟實在不敢當!就請王爺訓示!”
“那我就唐突了。”
頓了一頓,關卓凡說道:“雪翁,別的不說,我以為,‘江防’二字,已經不合時宜了。”
彭玉麟愕然:“王爺何以言之?”
“我記得,曾湘鄉奏請設立長江水師的摺子,裡面大致有這麼一段意思:長江橫亙東西,分中國為南北,由北而南,江南視長江為天塹之險;由南而北,江北目長江亦然。若由西而東,順流而下,則實為建瓴之勢。長江水師居其中,連線南北,呼應東西,則可‘壯我江防,永絕中外之窺伺’——嗯,不曉得我記得是否確實?”
“確實。”
彭玉麟心想:這段話,正是自古以來長江形勝之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嗎?
“我請教雪翁,若咱們和泰西諸強開戰,吳淞口失了守,洋人的兵艦逆流而上,咱們的‘江防’,擋不擋得住?”
彭玉麟張口結舌。
當然擋不住,彭玉麟也當然不能做昧心之言,他的腦海中,又是一片混亂:真的是不對勁兒?!
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雪翁,曾湘鄉的這番話,不能說不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