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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每當夜闌人靜,月光從鳳儀殿漏窗投射到枕邊男子熟睡的面龐時,柔止總會忍不住拿出枕下的一枚蘭花玉佩,出神地回憶起家裡遭遇變故前的那個夜晚。當時,春雨初歇,月亮剛剛從屋頂升上天空,滿院子都飄溢著紅藍花被雨水沖洗過的新香。母親將她溫柔地摟在懷裡,在她耳邊再三囑咐:
“乖女兒啊,娘要你記著一句話。你長了以後,無論將來的生活有多苦,遭遇了什麼事情,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地方,你絕對絕對不能去。”
“娘,是哪兩種地方呀?”
“第一種地方,那是青樓妓院,女兒,就算餓死、窮死,那樣的地方也絕對不能去知道嗎?”
“是,我聽孃的。娘,那第二種地方又是什麼呢?”
“第二種地方啊,那可能是天下人覺得最尊貴最安逸的地方,但是,在孃的眼裡,它也是天下最危險最冷酷的地方。”
“天下最尊貴最安逸的地方,可是又是最危險最冷酷的地方…”聽到這裡,十歲的柔止迷糊了,她仰起潔白如玉的小臉,黑亮的眼睛寫滿了好奇:“娘,你說的這又是什麼地方呀?”
“這個地方就是皇宮,女兒,你要答應娘,永永遠遠不要去那裡知道嗎?”
第2章 禍端
二十八年前,皇宮。
秋深了,夕陽將皇家後山的御河染成一條長長的金色玉帶,御河的兩岸上,漫山遍野的楓樹像著火了般紅彤彤的一片。山風吹動,紛紛的紅葉被簌簌搖落而下,千片萬片,有的飄到了河面,有的拂了一身還滿。
‘嗚’的幾聲,一群大雁驚恐散亂地劃過楓林上空,隨之,一個少女的身姿很快走出了楓樹林。
少女低垂著頭,眉頭微皺,像是自顧想著什麼心事般,她絲毫不覺有一隻帶著箭桿的大雁正落在自己身後。
就這樣沿著御河一直走一直走,待走到一個地方,少女才輕輕地彎下身,隨手撿起一片鮮紅可愛的楓葉,心念一動,在上面題了一行小詩;
“花落深宮鶯亦悲,上陽宮女斷腸時。帝城不禁東流水,葉上題詩欲寄誰?”
其實,像今天這樣的日子,但凡有點資歷的宮女早早地就去宣德門會見自己的親人了,她沒有親人,所以能聊寄的,唯有一片葉子而已。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她慢慢走近岸邊,將手中的紅葉輕輕放入河中,待紅葉順著河水一點點飄遠,她才站起身,閉上眼睛,學著霞光中嬉戲的鳥兒,沉醉似地展開雙臂、模仿著它們飛舞起來:
“鳥兒,飛吧,飛吧,但願下輩子我也變得像你一樣,也像你那樣可以無拘無束,可以自由自在…”
少女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彷彿自己真的變成一隻空中飛鳥。直到不遠處一陣達達的馬蹄聲驟然響起,接著,有男子的輕笑戲謔隨之而來:“嗬,你是真想變成一隻鳥呢?還是覺得這皇宮對你來說就是個鳥籠子?”
少女心中一驚,猛地轉過頭,入眼處,只見一名紫衣勁裝男子正騎著馬出現在眼前。男子身負長弓,雙手將馬一勒,衣袂飄風,連著鞍上胯/下的動作,也顯得瀟灑至極。
這不是當今的皇帝又是誰?
少女嚇得面色煞白,趕緊收回雙臂,垂首跪下:“奴、奴婢不知陛下駕臨,罪該萬死,請陛、陛下恕恕罪!”
皇帝坐於馬鞍上,懶懶地把玩著手中的馬鞭,飛眉微挑,漆黑的眼眸深邃而複雜,他在看著少女時,竟看不出是在對她微笑,還是有諷刺的意思?過了好久,皇帝才緩轡上前,用馬鞭抬了抬少女的下巴:“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宮裡的人?”
“回陛下,奴婢、奴婢是尚服局的一名承御典飾,奴婢賤名沈心珠,現在主要常侍在永和宮。”少女身子微微發顫,還是極力抬起頭鎮定回答:“
“永和宮?”皇帝‘哦’了聲,收回馬鞭笑道:“如此說來,你是萬貴妃身邊的人?”
心珠雙眸微垂:“回陛下,是的。”
皇帝眼睛輕眯,一瞬不瞬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其實,她算不上特別的美,只是低著頭時,如凝脂般的雙頰隱隱透出一層淡淡的紅暈,恰如一朵不勝涼風的睡蓮;緊張不安間,自有一股嬌羞純真的天然之態,皇帝胸中一蕩,不禁生出一種將此女輕憐蜜愛一番的衝動,於是,他自以為很是賞臉地遞出一隻右手,笑道:“沈心珠?嗯,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你想不想讓朕帶你去騎馬兜兜風,心珠?”
心珠抬頭訝然,怔了好久,她才趕緊委婉拒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