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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的時光裡:“那個時候,身為最低賤的宮女,我們能喝的最好的茶就是武夷山的紫芽大苦茶了。紫芽是什麼太子你知道嗎?呵,是了,你是太子,你怎麼會知道那種粗鄙的茶葉呢?北苑御茶的時候,紫芽通常都是作為最低等的葉子棄而不用的,可是,那時候在我和柔止的眼裡,那確是我們所能喝到的最好的茶葉了…”
說著說著,采薇幽深的瞳仁泛著點點光澤,几上放著狻猊玉爐,細細的香菸從狻猊嘴裡吐出來,她的表情更如夢囈一般:“…以前啊,不管是她獲了獎賞得了那種茶,還是我獲了獎賞得了那種茶,我們都要坐在批把樹下拿出來一起分享,只要我們一有了好東西,總是要分給對方的…對了,柔止剛調入尚服局那會,那個時候我仍舊呆在掖庭的浣衣所洗衣服,呵,那個冬天,那麼冷,我的手常常會洗得又紅又蛻皮,幸而她會時不時給我捎帶些藥膏過來…”
“不錯了。”劉子毓撫了撫拇指上的凍玉扳指,笑道:“皇宮之中有你們這樣深情款款的姐妹,這也實屬難得了,所以,你還是知足吧,要知道啊,也許有的人一輩子都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情誼呢。”
采薇搖頭,繼續說:“她不僅給我帶藥膏來,只要掖庭宮外一有什麼新鮮好玩的事兒,她也會捎帶過來說笑與我聽的。不過,也不全然都是些好笑的事兒……有時候,她會匆匆忙忙地跑到了我那兒,我還來不及問她什麼事兒,她就一把抱著我叫我什麼也別問,只說借我肩膀靠一靠就行。而我呢,也真的什麼都沒問,只是就那樣由她靠著,直到肩上的衣襟濡溼了一大片……”
劉子毓瞬了瞬目,腦海驀然憶起了那個即使躺在滿地碎片、痛得冷汗直冒,卻死撐著不肯向自己示一點弱的女人,搖了搖頭,嗤聲笑道:“想不到她也會哭,我還以為像她那種女人,天生一副牛心鐵腸呢。”
“是啊,她也會哭。”采薇淺淺一笑,說道:“可是為什麼會哭,她卻始終不肯告訴我。其實,這也怨不得她,她就是那樣的人,一有什麼事兒,寧願爛在肚子裡也不給我說,好比,好比……”
劉子毓笑問:“好比什麼?”
采薇白了他一眼:“你從小富貴權利窩中長大,哪裡知道咱們生為奴才的苦處。好比不小心在主子面前說錯了話,不小心打爛了某個娘娘的東西,或者碰巧某位主子不高興了,隨便拿咱們出出氣這樣的事兒。呵呵,我至今還記得啊,有一次,她去為桂嬪娘娘梳頭的時候,不小心打爛了桂嬪桌上的一個花瓶,因為那是皇帝的賞賜之物,桂嬪一怒之下,就罰她去殿外面北板著,對了,什麼是‘板著’你知道麼?”
劉子毓聳了聳肩。采薇哂然一笑:“那年冬天,雪下得那麼大,那麼冷的天兒,連魚缸裡的水都結成冰了,可是桂嬪卻叫她赤著腳站在殿苑的墀階之外,用自己的手扳住兩腳,身體不能絲毫彎曲一點,她就讓她就那麼站在那兒,站了好幾個時辰,一直站到再也支撐不住,連肚子裡的膽汁兒都吐得乾乾淨淨了才……”她雖然依舊在笑,可是目光卻黯淡下來了:“呵呵,這些事情,柔止她也從來不會給我說的。”
劉子毓的心咯噔沉了那麼一下,他瞅著采薇,麵皮在那麼一瞬間抽抖了一下,當然,也只是一瞬間,因為很快地,他又裝作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你別說了,這些都過去了,你現在身系六宮獨寵,已經風光到了盡頭,怎麼還這麼不快活?你還想怎麼樣?”
“哈哈哈,獨寵六宮,風光到了盡頭…”香爐裡嫋嫋輕煙遮住了采薇黯淡的墨眸,頰邊的金鈿明滅一閃,她猛地從几旁站了起來,一瞬不瞬看著劉子毓:“你知道她最後一次哭又是為了什麼嗎?”
“為了什麼?”劉子毓淡淡問道。
腦袋開始昏沉,視線開始模糊,采薇甩了甩頭,最後,還是搖搖晃晃走至劉子毓面前,對著他悽然一笑:“是啊,她為什麼哭呢?”她湊近了他,低低道:“那一天她跑到我那兒,哭得是從未有過的傷心和絕望,我問她出了事兒,她只說自己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我問她丟了什麼,她不告訴我,只說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當時,我不明白她丟了什麼,選擇了什麼樣的路,後來,我才懂了,哈哈哈,終於懂了……她是在為了你哭啊,大人。”說到這裡,兩行盈盈的淚水順著她的顴骨緩緩流淌下來,采薇睜著朦朧的淚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眼前的男子,盡在咫尺,觸手可及,可是,偏偏不管是這個人,還是這個人胸腔下那顆突突跳動的心,從來都不是屬於自己的,從來都是那麼遙遠。
大人?
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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