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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河。”
是迦樓厄的聲音。
不知何時明尊已經來到了她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他的笑容裡有她熟悉的狡黠和對某種東西的熱切渴望,他用一種充滿憐憫的眼神審視著她,繼續說道:“我可憐的孩子。”
“明尊……”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的恐懼,她試圖向後退去,但只摸到一面冰冷的牆壁。
“為什麼要害怕呢?”他蹲下身來直視她的眼睛,將空無一物的雙手攤開在她面前,“你看,我又不會殺了你。”
然而什麼都不做的他才更為可怕。
不過他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待訴河反應:“你不是一直很想見到姜闕嗎?今天晚上,你就能夠見到他。”
整整一天姜闕幾乎找遍了明教的所有地方,對於訴河的下落卻依然沒有任何頭緒。感到她近在咫尺的狂喜與始終找不到她的焦灼情緒附加在一起,心中的某種不祥預感又越來越強烈,一向冷靜的大祭司在此時也變得茫然無措。
——訴河到底在哪裡?
自從暖閣出來後他就變得心神不寧,彷彿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控制。他不得不再次返回暖閣,卻發現連姜遺墨也失去了蹤影。
桌子上有一張紙條,落款是迦樓厄。
——“今夜子時,明教祭壇。”
姜闕收起紙條,神色凝重。眼前是一個精心設計的佈局,就等待他的自投羅網,而他無處可逃。
明教祭壇。
時近午夜,萬籟俱寂,大雪簌簌落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姜遺墨被粗暴地扔在祭壇中央,由於被點了穴道,她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袍的男子立在一側,臉上帶著莫測的笑容。
“你說姜闕會不會來救你?”
當然沒有人回答,女子眼中的恨意幾乎燃燒,連冰冷的雪夜都有了溫度。
“不管他會不會來,你都要死。”陰冷的話語穿耳而過,一隻手握上了她的腕子,衣袖被挽上去,姜遺墨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面板裸露在空氣中,一朵血色的花蜿蜒其上,還不到滿月,那花還沒有開得完全。
這就是蓂莢草。
迦樓厄口中發出“呵呵”的笑聲,眼睛裡有近乎貪婪的瘋狂。他手腕輕抖,一柄精緻的銀色小刀出現在手中。泛著寒光的刀刃漸漸迫近,空氣似乎一瞬凝結。姜遺墨聽不到北地寒風的呼嘯,聽不到漫天大雪墜落的聲音,唯獨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砰砰”狂跳。她彷彿又回到了姜族被滅的那個夜晚,她拔足狂奔,前路卻始終茫然一片辨不清方向。
雪夜依然寧靜,明月依然高懸。
作者有話要說:
☆、永夜
那刀子終歸是沒有落下。
靠近的腳步聲讓迦樓厄停下了動作,來人站在風雪中,白衣翩然,長袖鼓動,唯有面上的那副鬼面令人心驚。
“終於來了。”迦樓厄看他翻身躍上祭壇,格開了面前的遺墨,從容叫他,“姜闕大祭司。”
他說得平淡,神色波瀾不驚,似乎早就料到了一切。剛才的所為不過是誘餌,他將手中的短刀收入袖中,後退了一步。
他沒有開口叫執刃,而是叫他姜闕。
對面的人動作有短暫的停頓,片刻之後輕笑出聲:“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發現的?他自認自己做得滴水不漏,樣貌和聲音俱毀,如果不是他親口告知,又有誰能知道他就是姜闕?
“我也是今晚才知道的。”迦樓厄不以為意,“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情想問我,也許等到祭祀結束,我就會告訴你。”
祭祀?姜闕再一次愣住,更是緊緊地護住了身後的遺墨,“你知道我想問什麼?”
“你在找一個人,而能夠讓你做出如此犧牲的人……姜闕,”迦樓厄嘆氣,“十年前的你,是從來不會這樣的。”
姜闕點頭:“ 可我倒覺得現在這樣更好。”
說這話的時候他腦海裡全是那個一襲紅衣的女子,長長的裙襬逶迤在積雪覆蓋的廣場之上。她的背後是漫天星光,璀璨如同寂地的一池湖水,她微笑地望著他離開,頸項間的鮮血在他心頭滴了數月。他一直讓自己堅信他再次回來是心懷愧疚,可是在發現她消失的剎那,他恍然明白,他已經不能失去她了。
曾經面對的那樣一雙澄澈明淨的眸子,裡面是他從未見過的純粹的希望和堅持,那是他追逐多年都不曾領悟的東西,而他想要那眸子的主人永遠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