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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亦含笑瞧我,戲謔道:“果真不知?”
我垂首細細觀摩那行軍圖,不過片刻,心頭已然明瞭。削蔥般的指尖自西羌城外幾處標記上緩緩掠過,在犬戎不遠處那硃紅一點定格,我掩唇輕笑。“高句麗。”
他登時縱聲大笑起來,一把將我拉入懷中,伸手自几案上取過一份信箋抖落開來,遞到我面前。我略略一看,雖然信箋上的文字我並不識得,但落款處硃紅的拓印我卻瞧得分明。“高句麗的信箋?”
他點頭,“犬戎王眼見赫託闖下彌天大禍,致信於我願將赫託肉袒出降求我撤兵,誰料赫託狗急跳牆,策動內變殺了其父自立為王,並求娶鄰國高句麗的熙華公主,以唇亡齒寒之勢請高句麗出兵與犬戎共拒我驍騎。”
他一臉不以為然地說著,我對那公文不由存了好奇,因道:“高句麗拒絕了犬戎的示好,反轉而向王爺投誠?”
他的下顎抵在我的發心,有些生硬地疼。聞言略略滯了下,很快笑道:“大抵便是這個意思。”
我注意到那行軍圖上所繪高句麗與犬戎接壤處有一條墨線綿延不絕,“這是什麼河?”
他瞄了眼,“圖們江。”見我一臉迷糊,便解釋道,“高句麗毗鄰圖們江,以天險禦敵,上抵我漠國,下御犬戎。”
我凝望著那墨線,思緒逐漸清明瞭起來,扭過身望著他道:“高句麗有圖們江天險,自不必將明顯處於弱勢的犬戎放在眼底,只是何以如此積極地向王爺示好呢?這其中會否有詐?”
他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半晌攜了我手道:“宓兒累了麼?”
我見他似乎不欲多談,亦覺不該多問,因笑道:“臣妾服侍王爺安歇。”
他點點頭,隨即攜了我繞去屏風後休憩了。
第二十六章 瓊窗春斷雙蛾皴(上)
翌日一早,我將將醒轉時,榻側已是冰涼。我整衣起身,營中條件簡陋,自比不得在府中時講究,掀了簾子往外瞧去,卻見天色不過蒙蒙亮,士兵們已有條不紊地巡邏開來。
一陣冷風裹著雪勢撲面而來,冷瑟瑟得疼,我忙縮了回去,卻見一旁書案上一張字條正壓在硯臺下。信手拈了起來,微微一瞄,心頭已然微甜。
“宓兒妝次:我已前往左翼軍練兵,卯時歸返。”
卯時歸返……我心底暗暗地歡喜,可是要與我一同用膳呢。
我惦記著清洗,因讓守衛的親兵去取了熱水來,然而交流卻多有不便,正發愁時,卻見漠歌遠遠地走了來,見我縮著身子站在帳門前,忙疾步跑了來,“王妃!”
我見了他登時歡喜,忙道:“漠歌,可有清水盥洗?”
他忙點頭道:“王妃稍等。”
我心下歡喜,於是便回了帳中等著,不多時他便端著一大盆熱騰騰的水送進了大帳。我見外頭冰天雪地,原沒指望能有熱水盥洗,眼下不由好奇道:“這熱水是哪裡來的?”
他笑道:“王妃身體不好,哪能用冷水呢,這是我將積雪融了燒熱的水,王妃快用罷。”
我感激於他的用心,因就著那熱水簡單清洗了。左右無事,拓跋朔又不在,我忍不住便央漠歌帶我四處轉轉,前日來得匆忙,還沒瞧清楚這驍騎營究竟是什麼模樣。漠歌拗不過我,只得婉轉應了,陪著我四處轉了起來,兼任引路與護衛二責。
此時天際已漸漸明亮,照著整片營地登時亮堂清明瞭許多,不似先前那般影影綽綽。我信步走著,忽見五六頂小帳遠遠地在角落裡一字排開,不僅大小較之先前看到的軍帳要小了許多,顏色亦是灰濛濛的,不比軍帳的純白一色。我心下詫異,“漠歌,那些帳篷是什麼人住的?”
漠歌一怔,神色忽而扭捏不自然了起來,支吾道:“那個、那個是……”
我見他扭捏不定,心下愈發懷疑,拔足便往那小帳走去,卻聽身後他忙道:“王妃別去!”
我扭頭瞧他,泠然道:“怎麼?”我見他一徑訥訥,心中已然猜出些許端倪,雖然極難開口,仍忍不住確認。“是……營妓?”
他訥訥點了點頭,我面上一白,轉身便往回走去。漠歌忙跟上來道:“王妃,你不要生氣。”
我停住腳步,望著他因著急而有些泛紅的臉龐,一雙烏墨墨的眸子定定地瞧著我,不由動了衷腸,幽幽詰問:“我生什麼氣?”
他小心地覷我面色,“那些烏帳,王爺從來不去的。”見我不作言語,忙又咬牙直如賭咒一般,“真的不去的。”
我眼見他那拼命解釋的模樣,登時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