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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笑意卻慢慢消散了,伸手撫摸我隨手劃下的那“漠哥”兩字,他眼神中竟流露出哀傷之意,低低道: “阿爺起的。阿爺說,我是阿爹跟南人生的雜種,不配有族姓,便叫我漠哥。”
“啊……”我不由得輕呼一聲,登時釋懷他為何會說南話,然而卻怎樣也沒想到他竟是如此身世。我曾聽說,草原民族給男孩子命名,喜歡叫什麼哥什麼哥的,但那通常只用作乳名,成年男子若沒有族姓族名,是很可恥的事情。我不忍見他憂傷,忙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並不能代表什麼,你不必為此事自憐,看輕了自己。”
他只呆呆搖頭,“我不恨阿爺,他不歡喜我,並沒有錯,阿爹也不歡喜我,因為阿孃生下我便死了,是我害死阿孃。”
我心頭如遭重擊,心跳幾乎在一瞬間停住。他雖說得支離破碎,但我仍聽明白了,原來他竟與我有著相同的身世,同是甫亦出生便喪了母親至親。我扭轉臉去望著外頭,幽幽道:“你阿孃一定是個很溫柔賢惠的女子,才會令你阿爹愛慕上。”
我聽到斷續而沉悶的吐氣、吸氣聲,轉眼看他,卻見他已紅了眼眶。他見我怔怔望他,忙抬手揉了揉眼睛,起身便要走出洞外。
“等等。”我輕喊,沒有更多的言語,他已順從地停下腳步,我重新在地上劃了幾筆,招手喚他,“漠哥,你來看。”
他茫然地蹲下身子,湊過臉去看我新寫的字,“漠歌。”我輕念,莞爾微笑,“從今而後你便喚此名,可好?”
第八章 幾曾識干戈(下)
他怔怔看著,似乎很是努力地要記住這兩個字,半晌方抬頭望我,眼神很是不解。我指著字細細給他解釋:“漠歌與漠哥,只一字之差,可是意思卻大大地不同。你看,漠,代表漠國;歌,代表傳奇。”我怕他不明白,又道,“你年紀輕輕,卻已勇武過人,臨危不亂,將來一定能有所作為,為你的祖國立下汗馬功勞,成為佳話。”
我話音甫落,他已是再掩不住眼中溼潤,喃喃道:“漠歌,漠歌……我很歡喜這個名字。”
“你歡喜便好。”我見他釋懷,亦心下歡喜,“你救我於危難,我永志難忘,這便是我予你的第一件謝禮。”
他抬眼看我,眼神柔和而透著莫名的喜悅。我不禁心下微酸,這北方的男兒竟為這小小的名字感動至此,可見身世低微,自幼是吃慣苦楚的,比起他,同樣喪母的我卻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他執起我寫完丟在一旁的樹枝,在我寫下的兩字旁邊細細地描摹,反覆數次,而後抹去我所寫,憑記憶自行書寫,雖然歪歪扭扭,卻終究寫出了完整的“漠歌”二字。望著他臉上綻開孩童般淳樸的笑容,我亦不由得跟著歡喜,讚道:“漠歌好記性。”
他丟開樹枝,再次抬眼看我,我正視他雙眼,他終於不再閃躲,憨厚笑道:“公主,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好歡喜,比在獵狼大賽裡得第一名還要歡喜!”
我無奈搖頭,伸手示意他扶我起身,他這次反應很快,穩穩地便將我扶起身來,緩步走向我休憩處扶我坐穩,待我穩穩躺下,方才退到一角,動作麻利地便添好柴火,重新燃起篝火。
“漠歌,你也好好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我見他忙碌,忍不住輕聲道。
他連連點頭,眉眼間仍是難掩一派的歡喜之色,我靜靜闔眼,沉重的心事被他的喜悅感染,不由得亦覺放鬆許多,不多時便安心睡著,再無夢魘。
不知不覺天已大亮。我本不想起身,略微貪眠會,卻被腹中飢火逼迫著不得不醒了來。不由微微苦笑,想我蘇宓自出生那刻起,富貴已天註定,從未想過此生竟有一天會嚐到餓肚子的滋味,更未想到今日貴為公主,奉旨和親,反倒遭此尷尬境地。
妝晨取了車中的銅盆、絹子,又去外頭尋了水來,甫一進來便見我怔怔發呆,忙笑道:“小姐您醒了?”
我點頭,慢慢坐起身來,她見狀忙端著銅盆到我身前,細心地用絹子沾了清水為我擦拭手臉。我腹中飢餓難熬,忍不住哀哀道:“妝晨,我餓得緊,車上可還有食物麼?”
妝晨尚未開口,我已聽到洞口處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抬眼一瞧,卻見漠歌與繡夜一人抱著一堆黃黃青青的果子走了進來。漠歌精神似是很好,也不怕冷,竟光著上身用皮裘盛放果子。見我醒著,他咧嘴一笑,忙將盛著果子的皮裘平鋪在我跟前地上,繡夜亦跟著將用裙子兜著的果子傾倒出來,歡喜道:“小姐快來嚐嚐,好新鮮的果子!”
漠歌就站在我面前,我見他光裸上身,忙移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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