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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來,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方覺疼痛漸緩,正要起身,目光不經意地掠過適才趴伏的位置,只一眼,通身的血液便驀地凝住了——
血。
第九章 無語問添衣(下)
繡榻邊上,星星點點的殷紅,如往生崖上血色的曼陀羅,逐漸在我眼中盛開,爾後匯聚成片,若燎原之火,瘋狂燎燒著我的心原。滿心鼓脹的委屈、悲涼幾乎衝破胸腔而出,我不自覺咬緊了下唇。
“小姐、小姐!”
沉默,令人心悸,妝晨與繡夜見我俯趴著,卻不起身,不由得一聲聲地喚著我,已然帶了哭音。我心亂如麻,心口不可抑制的涼意如冰天雪地裡的凌霄花悄然綻放,緩緩蔓延,腦中只反覆想著妝晨那句“非三年五載,難有所成”。 我大慟,幾欲捶床痛哭,深心裡卻不知該怨天怨地怨神靈、怨那關外的橫賊,還是怨自己!緊咬的下唇幾乎滲出血來,然而我終究沒有流下半滴眼淚,我拉過身上的錦衾蓋住染血的繡榻一角,勉力起身。我的呼吸急促,大睜著雙眼,望著面前烏沉沉的窗牖。不,我絕不能就此認命!腦子裡驀地一陣激靈,我暗自咬緊了牙關,太醫只說我會宿疾纏身,卻並未判我死刑,我還這麼年輕,我的未來尚且是一張沒有任何色彩的白宣,我怎該自棄?怎能自棄?不管前路是荊棘密佈,還是進退維谷,我都不能停下,因為命運已選擇了我,我亦選擇了命運!我只能承受,亦必須承擔——
我命由我,亦不由天!宓兒,你懂是不懂!
深心裡姨母的聲音驀地拔高,胸口劇烈地起伏,我幾乎出了一身的冷汗。枉我自幼受教於姨母,亦覺自身不比一般尋常女子,然而臨此大變,我竟也如此慌亂無主,動輒言棄,真真是白白辜負了姨母的教誨,我怎該如此心氣!
心頭,如醍醐灌頂般明澈了,彷彿陰霾的天空驀地一道驚雷,撕開無盡的暗夜。我心意已定,扭頭看著妝晨,沉聲道:“太醫有沒交代需要注意什麼?”
“有、有的。”妝晨連連點頭,“太醫說小姐從今而後,冬需小心防寒,夏要仔細避暑,猶忌動氣、傷心、鬱結情緒,如此謹遵醫囑,按時用藥,或許亦能早日康復。”
“……知道了。”我淡淡開口。
妝晨語音悽楚,略帶哽咽,在我耳邊輕道:“小姐千萬放寬心……”
我不願令她憂心,無聲點頭。
妝晨亦不再言語,只輕嘆了口氣,為我攏好腰腿處的錦衾,便依依在我腳邊坐下。一時間四下皆靜,只聽到各自淺淺的呼吸和著藥盅裡藥汁濃濃滾動著的聲響,兼之車外噠噠不斷重複的馬蹄聲,很是膩人。
此時一路之上已再無行館休憩,隊伍一行到了夜間,只能在林間露宿。我的身體,愈發的不好了,舊傷未愈,又受風寒之苦,偏偏太醫身邊所剩的藥材有限,又無處補給,我只斷續喝了三天的藥,便被迫斷了下來。
不知不覺又行了兩天,隊伍已到了長白山下,只要繞過半座山去,便到達漠國。長白山這一帶氣候苦寒,每年約有十個月的時間都是冬季,此時行將十月,雖然尚未下雪,可氣候已近嚴冬,我倒是有這馬車能避風寒,只可憐了士兵跟隨從,白日行路倒還好些,一到晚上就不得不三五一群地擠在一起睡,圖個溫暖。
經過那場劫掠,人員和財物都損失頗重,五百名御林軍、六十名禮官、四十名隨從所剩不到三分之一,漠國來使的親兵亦折損大半,而出發時所帶的財物現下總計只剩二十車不到,連臨出關前添購的冬衣與食物都所剩無幾,無奈之下,大家只得宰了坐騎裹覆、剝下皮毛禦寒。
這日緊趕慢趕,不知不覺已是玉盤初淨。隊伍停止了趕路,原地駐紮,起鍋造飯,準備好好休息,明日一鼓作氣趕到漠國。
車廂裡,小火爐靜靜地燃著,散發著與這酷寒天氣相較、很是微薄的一點溫暖。我歪斜在榻上,精神懶怠,稀薄的空氣令我愈發呼吸維艱,我閉著眼,只勉力忍耐著,多次將咳意強嚥下去,不願妝晨她們擔心。繡夜在我懷裡、腳邊各暖了一個湯婆子,此時也早已涼了,叫妝晨取了出去,重又換上新燒開的滾水,以緞子裹了塞到我的錦衾裡。她鼻尖通紅,兩手更是凍得如紅蘿蔔一般,口中卻只嘟囔著:“什麼時候才能到呵,在這麼冷下去,可非要凍壞人不可。”
我聽得她煩惱,正想安慰於她,未料甫一開口,一連串的咳嗽便溢位口中,直咳地我臉色紅漲,胸口劇震,氣息也喘不勻了。妝晨嚇得忙在我背後輕拍數下,這才助我順暢了那口氣,她臉色蒼白,口中直道:“這可如何是好!可是舊病未愈,又添新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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