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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進入倒計時……
第七十章 猶解嫁東風(下)
對月親走了這一趟,將他手下一名信得過的參軍留下全權守衛在我身邊。暗中早已傳書給了何昶繞道先行趕赴天水,明裡對著漠歌說的卻是即將到了天水了,他也可以安心回去覆命了。漠歌倒是不曾多說什麼,送了對月離去後便催促我儘快啟程返回天水,卻被我以惇兒突然肚痛不已為由押後了行程。
惇兒自然是聽我吩咐的,我讓他佯裝肚痛,他便連緣由也不多問,哼哼唧唧地便痛開了,神情逼真的連我都恍惚以為他是真的肚痛了。如此又再再熬過了幾日,漠歌雖然沒有再日日催我動身,然而眉間鬱色卻是愈發遮掩不住了。我算著時日也差不太多,便吩咐啟程,與城外集結的護衛匯合後便拔營向天水趕去。
繞過了長白山脈,天水城便不遠在望。其實已當日暮,於是我便吩咐紮營休整,翌日啟程。看著落日熔金,殘霞如血,心底亦有微微的慨然,快兩年了罷!想起初來此地的茫然心傷,到得今日的歸屬之感,我當真經歷了許多也改變了許多。從前是朝聽雨暮聽風的無憂少女,對著薄暮傷春也要暗暗惆悵幾分,卻是從何時起我心中那處柔軟漸漸堅定,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學會自保,學會算計?
漠歌下了馬走近我車窗外微微仰首望我,我亦回望於他,只當他有何話要說,卻見他微微一笑,將負在身後的右手突然探了出來。我只覺眼前一花。
紅色的山杜鵑,白色的野百合,還有一些黃黃紫紫我說不出名頭的小花。他欣然一笑,“王妃,你吃花不吃?”
一句似曾相識的話語,一個似曾相識的笑容,輕易地便將我的思緒勾到了兩年前的那一幕。我與妝晨、繡夜滿懷茫然惶惑來到漠國,一路顛簸受苦,甚至遇劫幾乎喪命,是他,漠歌,是眼前這個正笑得一臉溫純的男子給予了我最乾淨也最暖心的關懷與保護。為什麼最簡單美好的東西都會失去的那麼快、那麼徹底?為什麼他們都要變,都要逼得我不得不豎起堅硬的盾去抵擋這些以著溫情的名義緩緩滲透的背叛與哀傷?為什麼?
昔日我身邊有全心全意護著我的妝晨,繡夜,有懵懂憨厚卻一腔熱血的漠歌,可到了如今,才知何為孑然一身。我伸出雙手將那一大叢花通通抱了進來,伸手捻下一片百合花瓣送入口中輕輕含著,卻沒有咀嚼。“物是人非事事休。”我淡淡一笑。
漠歌怔忡望我,許是為了我們馬上就要到達天水,他的臉色有些奇異的發紅,眸中的歡喜掩也掩不住。我心頭愈發地冷了起來。我知道何昶已經在天水城外十里地集結,就等我們一行到達便拿下漠歌,迫開城門。我承認自己對漠歌存了一分故人之情,直接體現出來的便是我的再再婦人之仁。儘管目前形式無不說明他對拓跋朔卻有反心,可一日沒有到達天水,我總隱隱期待他能夠幡然悔悟,主動作出彌補。然而,他卻遲遲不肯與我坦白昔日所做的虧心之事,每靠近天水一分,我內心的沉重便更重一分,掌心的絲帕幾乎都攥出了溼意。
“我拼了性命也會保護王妃周全。”漠歌突然開口,字字深重,彷彿是咬出來的一般。說罷怔怔望我,“王妃……”他突然軟聲喚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讓你歡喜?”
我凝目觸望著他,他眸中的困惑與不安來的太過分明,不願掩藏,也掩藏不住。我不答反問。“漠歌,你此生曾有過最大的歡喜是什麼?”
他聞言低眉沉吟了片刻,方道:“那天夜裡。”他驀地抬頭望我,眼中閃爍著灼人的情意,一手也攀上了窗牖。“王妃賜我名姓的那天夜裡,是我這一生最歡喜的時候,從來沒有哪一刻能讓我感到那樣的滿足。”
“那麼,最大的悲傷呢?”我繼續問他,卻不敢再與他眸光對上。
他慢慢收回了手去,面上笑意漸淡。“王妃自進王府,波折不斷,屢受委屈,甚至受人陷害失了——”欲言又止,終究是不曾說出口來。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一時心口微痛,忍不住想起前年的除夕之夜我因為痛失骨肉苦守在重華殿中,人人跟紅踩白只當我受了王爺厭棄,只有漠歌不畏閒言碎語親來探我。思緒漸漸飄遠,那深院裡漫天蓋地的大雪,角落處那一對深深的足窩,幾乎被白雪淹沒了的身軀,顫抖著喊出那一聲“王妃”,還有那句——並……並沒有多久。
事到如今我再不能假作不知他的心意了,他對我的用心或者懵懂,卻也真摯,也許自那夜我感激他救命之恩,隨口為他正名,他對我便已存下了那份不類的心意!要如何苛責於他?只是,縱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