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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他說話,心中驀地一動,幽幽道:“本宮說花草比人高潔,原也是有本宮的道理。”我見他垂眸沉思,更是暗暗堅定了我心中所思。“花草本心淨純,可從不會謊言蒙人。”
他聞言微微一怔,“這說法倒是頭一次聽說,不過,嗯。”他一手搓揉著下顎,眉間卻漸有了喜色,“倒也卻是如此,我這花兒日日在這園中,瞧見什麼聽見什麼,可從不對我扯謊。”
我聽得他話中有話,愈發堅定了心中的念想。俯身望著亭外花圃中的那簇簇的紫雲紅霞,我輕笑道:“你這幾本紅芍都是什麼品種?”
他聽了我的問話,顯是頗有自負地昂首道:“回王妃的話,旁的不敢說,單這幾本紅芍,我卻是可以擔保本本都是精品。”說著走到我身側,伸手指著一株顏色妃紅的花株道:“就說這本鶴落粉池,還有那本冰山獻玉,放眼整個天水,我擔保再找不到第二本。”
我斜睨著他一本正經解釋的模樣,方才的輕佻也不見了,此刻倒是一臉認真篤定,想來果也真是愛花之人,一說到這些紅芍,他眼中綻放出的光彩便如暗夜中的星辰,點點的灼人眼窩。眼見他指指點點,目光漸至落在了一株顏色深紫的花株上,我循著他目光瞧去,只見那花兒深紫一片,然而花瓣之上竟隱隱嵌著金線,似極了姨母那延祐殿栽種的那本紫袍金帶。我心頭大動,紫袍金帶乃是紅芍中的上佳之品,因花色深紫,寓意紫氣祥和,更因有金線夾雜其中,更是寓意至尊至貴,乃是皇宮內苑專用的賞玩花卉,極難一見的,便是姨母尋覓多年亦只得了三本,兩本獻了故太后,自己只堪堪留下一本賞玩。這紫袍金帶莫說尋常百姓家,便是諸侯親王,一品大員府中也是不能輕易栽種的,這可是大大的犯了規矩。
我耳聽著那餘容郎君喋喋不休地講述著,目光慢慢落在緊挨著紫袍金帶的那本紅芍上,卻是花色清豔,較之緋紅略淡,較之杏紅又偏深。這株我卻也曾見過,是先王知姨母愛芍,特意覓了來送給姨母賞玩的,叫做“貴妃出浴”。我心頭一冷,先是紫袍金帶,再來這貴妃出浴,這樣兩本紅芍栽在一起,栽在這思賢王府中,用意之歹毒,簡直昭昭!
我側眼望著餘容郎君,想從他面上尋覓出一點端倪,此人看似輕佻無禮,然而通身卻又總給我一種淨純的感覺,一如他栽的這些花兒。我嘗不願他竟是如此城府之人,受了皇后的指使行此栽贓陷害之事。他見我凝目望他,只當我是聽他解說地入了神,笑道:“王妃請看,這株紅花重縷,可說是紅芍中的上佳之品。尋這品次本是不易,要將它培育到結出這海碗般大小的花兒來,更是難上加難,我為了它,可說是費盡了心思。”
我自然知道紅花重縷,與紫袍金帶略有相似之處,不過是顏色深紅偏紫,花瓣之上卻並無金線。此刻聽他明明是指在了那紫袍金帶上,卻故意將它解說成紅花重縷,我心底登時生冷,泠泠笑道:“郎君可是故意在考教本宮的學問麼?這本分明是紫袍金帶,怎地郎君卻說是紅花重縷呢?”
他聞言卻是一怔,“紫袍金帶?王妃是說,這本是紫袍金帶?”
我見他形容不似作假,心底倒是微微一動,難道,他果真不知這本紅芍乃是隻能栽種在帝后宮中的紫袍金帶?可是,他是如此懂芍之人,又怎會犯這樣淺顯的錯誤呢?他卻漸漸有些焦躁起來,左右轉了幾圈,再次問道:“果真是紫袍金帶?”
我不耐道:“本宮昔年在楚朝之時,曾多次賞玩過這種紅芍,本宮於芍藥品次未見得比你知道的多,然而花色深紫,上有金線,這本紫袍金帶本宮卻是斷然不會瞧錯。”我灼灼注視著他,語氣漸漸肅然。“本宮敬你是愛花之人,話到此處,也是點到即止。”我抬手指向緊挨著紫袍金帶的那株紅芍,泠然一笑,“那株貴妃出浴,卻也不必本宮再解釋了罷?”
他細瘦的身軀微微一震,我只當他是聽出了我話中的警示之意,心底生了怯,未料他眼中的神采卻愈發深濃起來,驀地擊掌喜道:“我只當王妃是我的知音,果真是沒有錯的,這株紅花重縷,不,如今卻是紫袍金帶了!我可尋覓了它兩年多了,卻不想踏破鐵鞋無覓處,今日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我被他一驚一乍的歡喜氣得幾乎啼笑皆非,難道他竟是完全沒有聽出我話中的警示之意?難道他果然是並不知那本紅芍乃是紫袍金帶?難道他果真是那樣毫無城府,心思淨純的養花之人?可是,若果如此,他又為何會為皇后養芍呢?如此淨純之人,在那諱莫如深的宮廷之中,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無奈的神色,自歡喜了一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