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章
夜漸深了,下起雨來,我往住處走去。路過大院,劉建功在高談闊論地講著他的布林什維克主義,像極了父親講三民主義時的場景,我忽然特別的想家,想在重慶的生活。那時母親死得早,父親是國軍將領,就我一個女兒,疼愛得緊。離家七年,我不敢想父親現在是什麼情形,漠北的事,軍統一定找上他了。突如其來的暴雨把我淋得透溼,電閃雷鳴裡我跌跌撞撞地一腳踩空,掉進了黑暗。
“你躺著。”又冷又熱,我艱難地睜睜眼,看不清又閉上了,像是聽到焦急的聲音,“燒這麼燙……”
“爸爸,我想回家……”昏黃的油燈照得眼前事物分不清是哪裡,我伸手想去抓那個聲音,發覺渾身痠痛,抬不起胳膊。恍惚間看到和父親在一起的生活,那裡有我和他無數次的關於書華的爭吵。我喊他,想起自己荻野惠子的身份,聲音就越來越低了下去。七年前,我在家和書華之間義無反顧地選了書華;七年之後我回不了家,還要忘掉書華,當初如果聽爸爸的話,會不會不這樣?
喉嚨正難受,便有熱水喂入嘴裡,緩解了乾澀,再一勺勺喂進藥來,再是熱毛巾輕柔地擦過臉。夢境被打擾,我蜷身尋找安穩的地方,找了很久都才覺得舒服,沉睡到天明。
“丫頭,好些沒?”清早聽到八路軍隊的口號聲,一下子驚起,習慣去摸槍,沒摸到才緩過神來:我在峽口村,我是阿貴,八路不是我的敵人。揉揉太陽穴,燒已經退了,桌上散散亂亂地扔著藥碗、水碗、水盆和毛巾,正要細想,老爹端著粥推門進來,見我起來,忙說道,“躺著躺著,別再著涼了。”
“我……”我恍惚,昨晚……
“丫頭,昨晚你昏倒在外面,還好阿福送你回來。”老爹將粥端給我,“後來你燒得厲害,拉著阿福不放,他照顧你一晚上,才走呢。”
“我……”我喝下一口粥,心裡卻是淡淡甜蜜:他終究不會扔下我不管的。
“丫頭,雷隊長跟我說你是他朋友,過來躲仇家的。”老爹撈了把椅子坐下,“昨晚聽你一直喊想回家,你能跟我說說你的事嗎?”
“我……”關於身份姓名,我已再編不出其他故事來,只能搖搖頭。
“好吧好吧,我不問了。”老爹為人隨和,我沒回答也就不問下去,哈哈一笑,“阿福折騰這一宿,回頭別忘去謝謝人家。”
“哦。”我尷尬應下,我們之間竟會有這麼一天。
“阿福就是不愛說話,才讓人覺得冷冰冰的。其實心腸好著呢。”我聽過村子裡那些愛挑毛病的老人們嫌雷子楓喝醉酒鬧事,嫌劉建功講的大道理聽不明白,嫌猴子石頭打打鬧鬧,沒心沒肺,可就沒聽過有哪個人說過阿福的不好,老爹也是如此,誇起阿福就沒個完,“雷隊長替咱們從小鬼子那兒搶回糧食,我這把年紀扛不動重東西,都是他替我拿到家裡來的……”
我低頭不語,書華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不然我也不會義無反顧地跟他走。然而現在我卻覺得如果他不那麼優秀,或許我們就能在重慶平平凡凡過一輩子,不必攪進這弄人的命運裡來了。
“八路軍首長來了,看來是要打團城了。團城裡的小鬼子壞事做盡也該有個報應了。”老爹臉色憤憤,轉而又沉重了下去,“就是這年頭年輕人都上戰場了,村裡全剩下老人、女人……”
“打團城?”我一下子緊張起來,躲在峽口村我一直忽略了池田一定會將我叛變的訊息傳給軍部的,軍部也會通知特高課派人來收拾殘局。特高課的人秘密潛伏,比池田八重更難對付,直覺告訴我這一仗很危險。
我不顧老爹阻攔,急忙跑去雷子楓的大院。院裡圍著很多人,透過人縫我看到了讓我震驚的一個人——許博雄,對,穿著八路服裝的許博雄。我連忙躲起來,前些年我在延安執行任務的時候見過他,我記得和我一起的那個日本特工開槍打中了他,看來那人是失手了。可那時許博雄剛到延安,還是國軍,怎麼如今就成了八路首長?
聽了個大概:許博雄手下的人負責攻打團城,要飛狐嶺支隊承擔阻擊官縣和青城可能派出的日軍。青城方面的力量還是很雄厚的,官縣稍弱些,但這兩個地方和團城又是一前一後,這樣的打援難度極大。
許博雄安排完事宜就匆匆離開了,我才知道他改頭換面成了杜國華,是八路軍的司令。又一個改頭換面的人,我苦笑。送走一隊人,雷子楓他們就一直在屋子裡開會,直到蠻牛跑來說攻打團城的部隊已經到了,要劉建功去接他們,眾人才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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