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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世那年,她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也不懂事,不知道他去世的訊息,一味被大人們哄著說出國學習去了,連她的奶奶也不知道。有一天夜裡她夢見一片紅橘色的樹林,她在樹林被紅橘色樹葉包圍著,隨風滿天飛揚。當他微笑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驚喜喊他,跑向他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她驚慌地喊他,直到夢醒後依然不明白夢裡究竟有什麼意味。
不過她知道紅橘色是他的偏愛的顏色,緣於他喜歡穿紅橘色的休閒西裝,也許是他追求美好生活的勇氣吧。兩年後當她知道他的離開的訊息,沒有流淚,給她留下深深的感傷和遺憾而扼腕,是橘紅色的離殤。
孫蒽黎看見於瀾坐在草地上,放下手中的畫筆,解下塑膠手套,走過來,看她面露難色,一臉慘白並且在發呆,便蹲下來看著她的眼睛,說:“你不舒服嗎?”孫蒽黎明晃晃在眼前,把太陽光線擋住在她的面前黯淡下來,像是停止時光河上的逆流。看著他的眼睛,像是看到於懷的影子那樣熟悉,忽覺恍惚發呆地對他說:“我沒事,只是腦海閃了過去。”
“過去?什麼過去啊?”於瀾說這一句話讓他好奇,猜想她一定有故事。然而於瀾沒有回答,想回避這個問題,將剛才零零碎碎的記憶重新丟棄在廢墟里。其實她對於懷的記憶相當模糊,不得不停留在廢墟里遺忘的角落,慌亂道:“我不想作畫了,我畫不好。”
孫蒽黎站起來看著畫板,輪廓線條十分清晰,顏色有深有淺,心裡默想著她的水平夠一定的基礎,點頭說:“唔,就差給楓葉上紅橘色了。”於瀾站起來,對他說:“你幫我上紅橘色吧,”說著拿出一支筆和調色盤上調好的紅橘色的丙烯都遞給他,懇求道:“拜託你了。”
他看著於瀾手中的筆,心想這橘紅色莫非刺激她了?
他不再追問,接過她手中的筆,在楓葉片上點綴,於瀾卻在一旁蹲下來清洗油畫筆上的顏料,直到他點綴滿意為止,道:“已經畫完了,怎麼樣?就擱著吧,我還沒畫完呢。”
於瀾站起來看著這畫,畫面上的紅橘色像極了夢裡的顏色永遠成了頹廢的經典,曾經走過的時光還在重演,只不過有些記憶像波段時起時伏般的跳躍,難以拼湊。
“謝謝你,學長,”她接過他手中的筆,又坦白一句:“其實我知道怎麼去點綴這些葉子,只是我。。。不想接觸顏色罷了。”
孫蒽黎“啊”了一聲,一臉詫異的表情充滿了不解:“這是為什麼?只因為這個紅橘色嗎?”
於瀾的心事彷彿被他窺視出來,如同偵探取到秘密情報,事先摧毀敵人的力量,惶恐得讓她迴避他的目光。他感覺自己問話猜中了她的心事,又感到自己很唐突而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微笑搖搖頭,陽光映在她右半臉上,明亮而金黃透著溫婉,輪廓的臉勾出淡淡的恬靜,讓他有繼續聽下去的興趣,接著開口道:“沒關係,這不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刀力在不遠處看他們,“Hi!你們畫完啦?”
“沒呢!”孫蒽黎趕緊回到他作畫的地方,看樣子刀力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但還是找話多問一句,“你畫完了?”
“Yes!”刀力湊到他身旁,眼睛隨他的畫筆上的毛刷線上條上運動,隨著顏色深淺而勻開,但色彩如同塗抹一團黑,倉促而草率,便眉頭緊鎖,道:“你到底會畫嗎?這顏色怎麼這麼難看?”孫蒽黎被刀力的話刺了一下,心裡像皮球洩了氣似的,臉微微發窘,頓覺無光,在刀力面前感覺自己降低了地位,畢竟他是學長。他之所以這麼倉促,是因為於瀾的事情而畫得心不在焉,為此他故意藉口道:“剛才我沒對好顏色才走偏了。”刀力固執對他道:“那麼你再重新畫一幅吧,錯過這美景太可惜了!”刀力認真地把畫布拿下來,另外拿塊布幫他重新釘在板上釘好,左看右看是否整齊,之後侃著輕鬆的口吻對他說:“好了,你畫吧,顏色可別再走洋了。”
孫蒽黎“哧哧”一笑,笑刀力操一口洋腔,“走樣”說成“走洋”,並模仿打趣道:“中文走洋了!”
他的捉弄讓刀力咧嘴而笑,承認自己嘴笨,舌頭轉不過彎。不過他不但絲毫不覺得丟人,反而理直氣壯地向他丟了一句:“這是我的優點!你看你不是笑了嘛!”
於瀾雙腿坐在草地上享受和煦的溫暖,然而刀力的走來擋住了一片光,她的瞳孔被黑影輕輕掃過,他也盤腿坐下來,主動向她搭訕:“瀾,畫完了?”
“嗯,”她點點頭,於瀾在學校沒見過他,因而好奇問他:“你什麼時候來中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