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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時分,翰林院最大的南廳內盧修已經擺下了果品珍饈。但是眾人都心不在焉,往嘴裡塞東西不是因為想吃,是因為都沒話說。
翰林院內人才零落,除了主人盧修,只有趙樂魚,方純彥,韓逸洲和徐孔孟。
韓逸洲低著頭,根本沒有朝盧修看,盧修不得已,只好與旁邊的徐孔孟說話。徐孔孟本來是個話匣子,但今天也相當沉默。盧修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同。
“你回到翰林院,是再好不過的了。”徐孔孟灌了一大杯:“我敬你。”
盧修笑道:“我風寒剛好,今日才能到任。只是徐兄你敬我,毫無道理。”他說風寒二字的時候不自覺地瞥了韓逸洲一眼,韓逸洲卻在聽那趙樂魚絮叨。
徐孔孟嘴唇一抖:“你那么有本事,而且馬上就是……”他壓低嗓門:“乘龍快婿。怎么,我們高攀不起么?”
盧修看見韓逸洲頭一側,知道話已經被他聽了去,心裡不是滋味。
趙樂魚乘機對韓逸洲說:“逸洲,你什么時候帶我去洛陽?”
“我說了不算,也就這幾天。”
趙樂魚道:“明天,後天,大後天?”
韓逸洲說:“對你這種碌碌無為的傢伙有什么關係?你非要準信?”
趙樂魚笑了:“我是擔心你。我在這裡熬著,等個好幾年也是油不留手的魚一條。你呢,青春不等人。青絲轉眼悲白髮……”
“廢話,你和我不是隻差一歲,我變成老頭,那你還能看么?”韓逸洲心情並不好,但面對趙樂魚這人,他總是喜歡孩子樣鬥嘴。他想了想:“到了洛陽,說不定你鯉魚跳龍門,能出息點。”
趙樂魚眉開眼笑:“謝了,我到了洛陽龍門,立刻脫衣跳河,給你展示一下我這著名的‘浪裡白條’的絕技。”
韓逸洲正要開口,盧修的目光射來,他心裡一沉,忘了下文。
開席不久,徐孔孟就喝的半醉,嘴巴也管不住起來,似乎存心和盧修挑釁。連方純彥也就近拉了他一下袖子,可他還是說:“我就喜歡喝,我別的不能做,不能貪杯么?”
盧修並不介意,他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果然。隨著月色的逐漸明朗,有貴客來了,正是皇帝周嘉。
周嘉踏月而來,穿這銀白緞子的龍袍,儼然風流太平天子寫真。
眾人不敢怠慢。除了徐孔孟的面色成了豬肝,其它人對皇帝的出現都不驚訝,似乎都是守株待兔已久的主。
“眾位卿家不要拘禮。盧修,你今天設宴,朕過來看看,沒有壞了你們翰林間的聚首吧?”
盧修朗朗道:“萬歲駕臨翰林院,是臣等的福氣。”他設宴,本是周家的授意,此刻說這話如同背書。
周嘉掃視每個人的臉,眾人都不敢大聲喘氣。周嘉自己坐了主位,盧修站立在他身後。周嘉說:“翰林院的案子,如今已經水落石出了。兇手就是原編修魏宜簡。”
趙樂魚猛然抬頭,晶亮的大眼睛瞪著皇帝。韓逸洲依然低頭,似乎酸楚的笑了半個。徐孔孟臉色泛白。
周嘉繼續說:“朕早就知道翰林院內不安分,沒有想到魏宜簡一個貌似膽小中庸的人,能夠搞出那么複雜的一幕。此案中韓逸洲提供的線索至關重要,刑部順藤摸瓜,發現韓逸洲被綁架之後,確實在魏家。魏家的家產經過清點,遠遠超過了一個翰林或世家子弟的可能。人無橫財不富,光這點魏就可疑。昨夜太后宮又得到線索,當初下毒謀害徐孔孟的,也是他。他可能與楊青柏之間發生齟齬,殺了他。然後下毒,企圖嫁禍韓逸洲,混淆官差視聽。韓逸洲催債之後,他一不做二不休……但引火自焚……害了自己的命。”
周嘉這番話說得很慢,空氣隨著凝滯,每個人都感覺無形中巨大的壓力迫在胸口。趙樂魚胸裡憋得尤其厲害。他直視龍顏,在英俊的臉上,只有冷酷和權威,可是桃花明目,在夜宴的燈火下流出一點點地無可奈何。
世界上沒有對錯,趙樂魚聽這話好幾次了,關鍵是誰有強權。此案如果這般草草結案,疑點依然重重,莫說趙樂魚一萬個不信,就是此刻在場的人又有幾個信呢?
可是皇帝金口玉言,這么說了,憑趙樂魚一個人的力量,難道還可以翻案?
趙樂魚曾經因為一位知州包庇自己的侄子,憤怒的把一卷口供扔到那老傢伙的面上去。但在這裡,面對萬歲,他什么也不能做,他握緊拳頭,眼角餘光發現,韓逸洲清澈的眼睛注視著他。就在那一刻,韓逸洲的手,迅速的觸控了一下他的手背。
他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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