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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南暗中品度這一主二僕非儒非商,卻氣度高華,思忖著興許是京中哪家權貴來江南遊玩,倒不宜得罪。因也笑道:“既這樣,黃老爺就隨我家去吧,我父親看到您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一邊說,一邊暗暗向長青使了個眼色。
青衫儒生所乘坐的不過是一匹尋常的青騾車。當下他含笑衝品南點了點頭,便提著袍子上了車。品南騎在馬上,不緊不慢地在前頭帶路。
自從葛氏事發之後,曾雪槐便鬱鬱寡歡起來。每日有大量的時間是坐在外書房的搖椅上閉目冥思,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
乍暖還寒的二月天,陰霾的午後。
阿離怕父親冷,督著婆子們又往外書房加了個火盆,自己抱了條薄被輕手輕腳地替曾雪槐蓋在了腿上。
“什麼時辰了?”曾雪槐仰靠在搖椅上,依舊微閉著雙眼,緩緩問了一句。
“還以為父親睡著了”,阿離含笑說了一句,從丫頭手裡接過一個琺琅小盒子,輕聲細語道:“已經過了申時了,父親起來活動活動?總這麼坐著不好……頭晌午您說頭痛,我找出來一盒西洋來的治頭痛的藥膏,幫您抹一抹太陽穴吧?”
曾雪槐睜開眼睛,看著阿離勉強笑著點了點頭:“聽說你五姐昨兒又鬧了你一回?你別跟她計較,貞娘那孩子其實沒什麼心眼兒……”
阿離嫻熟地從小盒子裡挖出手指肚大小的一塊藥膏,麻利地在曾雪槐兩邊太陽穴上塗抹開,又揉勻,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五姐也沒鬧什麼。昨兒是太太的生日,她特意回家來給太太賀壽的……五姐難得回家一趟,父親想見一見她麼?”
“算了,不見也罷。她現在來見我無非就是吵鬧,我現在只想清靜清靜……”曾雪槐疲憊地搖了搖頭,復又閉上了眼睛。
“那……也好……”阿離望見父親的臉上又蒙上了一層悽然之色,便換了個話題,輕快地笑道:“父親這幾日沒看見三弟吧?小傢伙太好笑啦他乳孃老家裡來人,給她送了一口袋自己曬的地瓜幹,紅薯也有,白薯也有,咱們家裡從上到下都愛吃極了。我三弟今天非磨著跟我到大廚房玩去,一眼看見後院子裡養的雞拉的雞屎凍得梆梆硬在地上,白白的一塊一塊,以為是白薯幹,非要摳起來吃,笑的我們呀……”
她呵呵笑著,曾雪槐便也微微一笑。
阿離便小心翼翼地含笑問道:“要不……我去叫乳孃把三弟抱來,陪著父親樂呵樂呵?”
曾雪槐見阿離殷勤,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點頭笑了笑,道:“只怕庸兒現在午睡還沒起吧。”
五姨娘的幼子乳名庸。
阿離立刻笑道:“都這個時辰了,早起啦”,立刻便吩咐玉鳳去請五姨娘母子過來。
玉鳳前腳才出去,後腳便見長青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進門先給曾雪槐和阿離行了禮,便忙忙地稟報:“大少爺在路上遇到一位京城來的黃老爺,說是老爺的老朋友,路過江寧,要來拜望老爺,現在大少爺正引著他往咱們府裡來呢。大少爺命小的先來稟報老爺一聲。”
“黃老爺?”曾雪槐愣了愣。
京城裡的熟人倒是不少,姓黃的卻沒幾個。既然千里迢迢地到了江寧,又說要登門拜訪,理應是很相熟的才是,曾雪槐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是誰。
他想了想,便問長青:“這位黃老爺長的什麼樣?”
“瘦瘦高高的,身量跟大少爺差不多。四十來歲,白淨面皮,頷下留須,一雙丹鳳眼,談吐倒是很儒雅的,不過跟著他的兩個下人,也許是夥計,樣子倒有點兇……”
“丹鳳眼……姓黃?黃……”曾雪槐忽然一把扯掉腿上的薄被,倏地站了起來,有些語無倫次地大聲道:“快來人,快快,給我更衣”
阿離忙問:“是很要緊的客嗎?是……父親在京裡的老友?那我這就去預備筵席……”
“也還不一定……”曾雪槐搓著兩手,連聲道:“你先去預備著,再仔細收拾出一個院落來,就望海閣吧,快去快去”
“哎,哎……”阿離極少見到曾雪槐這樣張皇過,不由也跟著緊張起來,也不多問,連忙帶了人出去料理。
曾雪槐這裡匆匆忙忙換了一身簇新的寧綢袍子,思忖了一會,並不敢多帶人,只帶著外宅兩個管家,急步迎到大門外,心中七上八下,翹首等了半日,方見品南騎在馬上,引著後面一輛騾車徐徐向曾府行來。
曾雪槐連忙下了臺階,急步趨到騾車前,整一整衣冠,方恭聲向車裡問道:“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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