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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先皇夫即刻上路,若衝撞了大典吉時,我等也吃罪不起。”說完,朝雲似乎根本不願給墨嵐任何思考的時間,雖賜白綾自縊,卻在說話間,身後幾名膀壯腰圓的侍衛已經上前。
“站住!朝雲,將話說明白了,究竟是誰下旨?!”墨嵐厲聲一喝,站起身來,強掩著身體的顫抖,他不會相信的,雖然與瓏月僅有幾面之緣,但是他還是無端相信,瓏月絕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旨殺他!
朝雲微垂下眼眸,沉聲道:“自然是陛下的旨意。”
“把聖旨給我。”墨嵐一伸手道:“朝雲,你可知假傳聖旨該當何罪?!”
“我等自然是奉旨行事,先皇夫若是蓄意拖延時間,恐怕我等也由不得以之處,只唯恐損了先皇夫的身……”
“別廢話!把聖旨給我!”墨嵐幾乎聲嘶力竭,伸出的手止不住顫抖,拼命喘息卻壓抑不住心慌,但是,他真的不信。
朝雲看了看墨嵐,直接側眸向身邊人道:“動手。”
“誰敢碰我?!”墨嵐突然猛地撲上前,一把搶過朝雲手中的聖旨,奮力甩開試圖抓住他的侍衛,倉皇著後退了幾步,緩緩展開那嶄新的黃卷。
聖旨是新的,上面的墨跡鮮豔凝重,似是方才剛寫好的一般。上面的字也與朝雲口中讀得分毫不差,下方加蓋的鮮紅璽印,如血一般凝固在上面,刺得人心神都不禁顫抖。
確是新下的旨,確是要他殉葬不假,可是那字跡明顯不是瓏月的,他若要追究朝雲便是假傳聖旨,可是,那字跡……他太熟悉了。曾經有一封遺詔,一直藏在他枕中,在他一次次心灰意冷之後還會拿出來看,告訴自己,他還有改變這一切的力量。
這不可能,瓏月才是心皇,她不可能會答應讓他殉葬,可是,這一時刻,這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咣噹一聲,沉重的木軸帶著黃卷一同滾落在地上,沾了土染了塵……
“她……沒死麼?”墨嵐的喉嚨驟然沙啞,難以置信看著朝雲,誰能來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數年來都以為是已經故去的先皇,如今還能降下聖旨將她賜死?曾經在他心中一直被他視作親人,視作神明般的先皇,為什麼……要殺他?
悲歡離合 (7)
朝雲卻沒有隱情敗露的慌亂,極其肯定的一點頭。
“我爹呢?!”墨嵐突然問道。
“墨相如今在主持登基大典,還請先皇夫……莫再耽擱!”朝雲沉聲咬牙道。
墨嵐失神一般搖著頭,身體幾乎脫力靠在門邊,他爹恐怕知道納蘭席英還活著,卻從未告訴過他。他知道他的獨子要被人賜死麼?他恐怕不知道……他如今在主持登基大典。
他幼年喪母,他只有一個爹,如今或許至於他相隔幾道宮牆,可自從宮變之後,他忙於朝中事務從沒有來看過他,他現如今又怎會知道有人要賜死他?曾經先皇也對他慈愛有加,他曾天真的逼問過他爹,先皇是不是他娘,縱然爹總是惱羞成怒要揍他,但他渴望有母親疼愛,也早已將先皇視為生母一般。
而如今,他算什麼?至始至終,他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墨嵐的聲音幾近絕望,他或許心中有很多疑問,卻在這一刻,不知何人能為他解答。
遠處已經一片安寧,應該是瓏月在宣讀祭文,而後,鐘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她便是真正的一國之君了。
“皇夫二侍,有悖倫常,於禮法所不容。”
“原來如此。”墨嵐慘淡一笑,他怎麼忘了,納蘭席英是多麼自負的一個人,又怎能容得皇家傳出如此醜聞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呢?
曾經瓏月痴傻了之後,她縱然心痛縱然惋惜,也不願讓她在宮中受盡宮人的恥笑,哪怕連蘇慕顏也遷出宮去,也要落個眼前清淨,將她覺得不光彩不稱心的一切都幽閉在宮外王府中。他其實也知道些事,曾經瓏月還是個傻子的時候,有多少向她伸出的黑手,都是來自於納蘭席英。
而如今,直接將他賜死,卻不能容他入廟修行,他也都明白了。拋卻他想要嫁給瓏月不說,他出手害死了她的親女,這口氣,不撒在他身上,又還有什麼能讓她覺得心安呢?
他到底算什麼?恐怕有生之年,他必是不明白了。
不能怪瓏月沒能護他,是他太天真了,怎麼能祈盼一切重新來過,甚至幻想過一切能重歸正軌,他還是瓏月的夫。或許是他的貪念太重,他甚至幻想過,不拘泥世俗的瓏月,終有一天目光也會落在他的身上。
“請皇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