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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砸,同時也砸出他更多表情變化,好像有什麼硬冷冷的東西,在他臉上崩解了開來,很多我看得懂看不懂的情緒,同時間回流到他身上,他的五官甚至看上去有點扭曲了。
諷刺的是,這樣的他,終於開始像吳邪了,那個有血有肉的吳邪,只是我還來不及多看幾眼,眼皮一眨,前一秒他還坐在我面前,下一秒只剩個空蕩蕩的座位,我一轉頭,發現他正用非常快的速度,往巷子頭走出去──
朝著他的背影大喊好幾聲老吳,他頭也不回,腳步還加得更快了;我正想起身去追他,手臂卻被一個力量拖住,讓我才剛站起來、又被迫坐了下來!
我定睛一看,抓住我的人,竟然是──吳邪?!他正坐在剛剛還空著的位子上,一邊笑咪咪的替我挾菜,邊問我,老癢你打算上哪兒去?我們這不是還有很多話沒說完呢。
他那張過度誇張的笑臉,怎麼看怎麼虛偽,我先是愣在原地,見著他挾進我碗裡的菜越來越滿,怎麼也挾不完似的;而他的嘴角,則是一路笑咧開來,橫過了兩邊臉頰,幾乎快裂到耳垂下方去──
我發出一句怪叫,一伸手就去扒他的臉,啪啦一聲,他整張麵皮被我撕了下來,連著兩顆吊在眼眶的眼珠子,鮮紅的血液,從微血管裡一絲絲爆出。
碰的一聲,他上半身和那張血臉都倒在了桌面上,我驚叫著跳開,椅子也被我一腳踢倒;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吳邪,一邊這麼想著,我一邊拔腿就往外狂奔──
然而當我跑到了巷子口,還是慢了一步,吳邪早已消失得不見人影。
我往前看,街角盡是黑茫茫的一片,只有三三兩兩的路人經過,到處都沒有他;我再回過頭,看向剛才自己跑過來的地方,不禁呆住了;
那裡不過是一條空巷,盡頭是封死的,看上去,已經廢棄了很長一段時間,哪裡還有什麼攤販、店家,更不用說前一刻還倒在血泊的那張臉。
【盜墓筆記衍生】癢邪 / 瓶邪 …三年 06
我想我長久以來都搞錯事情的重點,一直都搞錯了。
當我找上吳邪,陪我深入那片折返秦嶺的叢林時,不是沒想過,這將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危險──這風險他本人不止一次向我強調,那麼我,讓我如此固執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失去母親這件事,對我來說,就像從裁縫機上快速打下來的針頭,我還來不及搞清楚它的路數,手指頭上就已車進了一排線,我想扯掉它們,卻只能扯出更多的血肉和疼痛;硬是扎進骨頭的事實,我無力更改,我能作的,就只有從既定的現實中,找出自我解脫的方式。
比方說,我讓我母親再度活過來──雖然那一度成功,但是那混進了我曾經失去過她的恐懼,導致結果變得不三不四;再度擁有她的喜悅、以及她實際上已經離開我的痛苦,融合交織在我虛構出來的夢境裡,重覆著上演,每一天每一天。
所以我想到了吳邪,一個不管在我印象中、以及他本人所彰顯出來的價值,就跟他的名字一樣,如此純粹。
他並不在意陪著我翻山越嶺,追尋的只是一個和自己毫無關聯的利益回饋,哪怕這過程可能賠上他一條命;把自己的性命,和這段旅程畫上等號的東西,只有一樣:那就是他對我的信任,真的就只有那麼簡單的動機。
我以為我的決心已經夠堅定,雖然我處心積慮,不讓吳邪發現我的意圖,偏偏世事無法從人所願──當他認清了我,能給予我的只會有失望和憎恨,這是我早就預料到、也準備好要全盤接受的部份。
我以為我能假裝若無其事,用一隻手臂就擋下它們,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坐在縫紉機前那個溫柔的笑臉,以及再熟悉不過的飯菜香味,如今正在距此不到數百哩外的地方等著我,我只要回到那裡,一切都將告止於終;你對我的情、對我的忠,累積到最後瘀結成的心灰意冷,我以為我都可以用這份得償宿願的滿足來彌補,不再有一絲悔恨。
所以,當我從藍田的河床底部爬起來時,我很驚訝,看了看上方坍塌的土石,上一個本我正在那裡被壓得支離破碎,而我早知道,自己會再活──
令我意外的是,我以為自己睜開眼會站在家中,我的母親會圍著那條眼熟的藍色圍裙,從廚房的門口走出來迎接我;可是我,卻還在這裡。
站起來拍掉滿身的泥土,左右張望了一下,我很快就找到,那把依然將我鎖在此地的卯釘:
吳邪,他和我之間還有一大段距離,遠遠望過去,我只看得見他橫躺在地面,從雜亂的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