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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嬌娥重生
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的夏天。
丞相府的丞相史趙義差點在長安城門外一口氣順不過來。
上旬泰山、陳留郡一帶有鳳凰聚集,未央宮裡又降下了甘霖,天子打算大赦天下。丞相魏相便派他去泰山、陳留郡查驗。
走了才一旬不到,他的夫人林氏便把家中沒有生過孩子的小妾全都賣了。
大奴趙成算著他的歸程,巴巴地在城門外等他,一見他策馬進了長安城,便先將這個訊息給他彙報了。依趙成的經驗,早點彙報可少挨些皮肉之苦,彙報地點選在城門外,家主還得講點身份,不好當場責罰。等回了家,又有夫人林氏頂著。
大漢朝的官吏家中不興無故責打家奴,但真的打了也沒地找理去。
趙義捂住胸口,順了順氣,這小妾們賣都賣了,怎麼也得先回丞相府中把差事回了。他抽了馬兒一鞭子,懨懨地朝丞相府行去。
趙成鬆了口氣,看樣子家主是顧不上責罰他了。
趙夫人林氏正帶著女兒們跪坐在窗前學刺繡,窗外蟬鳴陣陣,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煩。女兒嬌娥盯著手上的帕子發呆,林氏恨鐵不成鋼地戳了她一指頭。
大漢朝的女子出嫁前都必修女工,紡線、紡紗、織布、織絲綢。好女子一日能紡出九兩線,織出一匹紗或者半匹絲綢;小戶人家女子若是心靈手巧,便能靠這個頂起家中日常嚼用,在翁姑面前也有地位。
刺繡是女工中比較高階的一項,需要請專門的繡娘教授,一般人家的女子難以學到。
林氏家中是開繡坊的,有著家傳的繡藝。林氏鎖繡在長安是掛了號的,林氏未嫁時曾經開創出暈色繡法,採用兩、三色漸濃漸淡的同色系絲線進行配色,能繡出彩色水墨圖的效果。她還能在襦裙的裙襬等處貼絹、貼羽毛、串線貼金,讓人叫絕。
當年趙義能娶到心靈手巧,貌美如花的林氏,的確是下了一番苦功。
林氏生有二子一女,嫡女嬌娥面白如玉,一雙長長的鳳眼,細細彎彎的蛾眉延伸至髮鬢,紅紅的櫻桃小口,巴掌大的瓜子臉,年方十一便已看出張開後姿色不凡。
嬌娥今日心不在刺繡上,用針總是會刺破手指,被母親戳了這麼一指頭,她索性丟下練習的帕子,咬著嘴唇不說話。
林氏瞪她一眼,二妹玉棠看了看嫡母,抿嘴笑笑:“看上去大姐像是沒睡好。”
嬌娥並不搭話,起身賴進母親懷裡,抱著撒嬌:“阿母,昨晚做了噩夢,醒來什麼都不記得,只覺得心神不寧地,您抱抱我。”
林氏笑著摟過她:“這麼大了,還這麼嬌氣。”
嬌娥“嗯嗯”兩聲,只是往林氏的身上黏糊,林氏很是受用女兒這般粘她,摸摸她的發頂,說:“怎麼自從落水後便變得如此粘人了。”
又恨聲道:“這些小妾們,個個都不省心,要不是她們無事生非,在院子裡打鬧,怎麼會連累的你掉下池子裡去。早些賣了她們才是正經,阿母對你說,你可記住了,小妾們都是禍害。”
玉棠聽了,臉上閃過一絲氣憤,她便是小妾生的。嫡母雖然對她尚可,但總把“小妾們都是禍害”掛在嘴上,讓人聽了很是不忿。
嬌娥窩在林氏懷裡,只是想心事。
自從落水著了風寒,她便經常做著同一個夢。
開始時,她覺得只是一個噩夢罷了。到了後來,這夢越來越清晰,次數越來越頻繁。她每晚都在夢中哭醒,每個細節都那麼真實,已然不能只當作一個夢了。
在這夢裡,她的母親被父親以妒婦之名休棄。
父親續娶了同僚家中的歸家妹妹,母親也匆匆嫁到離長安較遠的河內郡,她再沒有見到過母親。
後母記恨他們是前妻所生,身份比庶子女要高些,對他們多加磋磨。父親不喜歡他們兄妹三人,不敢管也不想管。
可憐哥哥雖然讀書甚佳,年紀輕輕就入了太學,卻被家事拖累,一日日消瘦頹唐,沒能在太學裡透過選官的策試。表哥約他一起出去遊學散心,路上出了事,兩人下落不明。
弟弟不知人心險惡,一步一步被後母教導的懦弱無能,而且內心對舅家懷怨,幾乎斷了往來。
在這後宅之中,她更是後母案板上的魚肉。因姿色上佳,先被貪財的後母許嫁給一家商戶,還未過門,那商戶的兒子便病死了。
父親嫌棄她留在家裡不吉利,一直對她沒有好臉色,後來父親犯了事,在獄中服毒自殺。後母便一心想將她送給東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