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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指著那上面端正蒼勁的文字,一句句地解釋道:
‘這說的是四君子湯、六君子湯,還有香砂六君子湯。人參、茯苓、白朮各二錢,炙甘草一錢,加姜棗煎煮而成的,名四君子湯。若加陳皮一錢、半夏二錢,則名六君子湯,比之四君子湯,更加了幾分順氣除痰之功用。至於香砂六君子湯,則再加木香砂仁各八分,以行氣消脹。’
‘所以,香砂六君子湯裡面的藥草,其實不止六味,而是八味?”
“不錯。”
那人溫潤的五指,輕輕握住他捏著書頁的手——他微一恍惚,手中的醫書就已被那人的另一隻手悄悄抽走,‘小柏,這個也無甚意思。你要是好奇岐黃之術,我倒可以給你找幾張專治內外傷的方子。……若有一日,你……我不在你身邊的話,或者也可以頂一頂用。’
——為何會有你不在的一日?
這個念頭,在彼時只如浮光掠影一般,在他的心頭一晃而過。
然而,香砂六君子中的那八味藥,如今想來,卻清晰之極:
人參、茯苓、白朮、甘草、陳皮、半夏、木香、砂仁……
當時當日,這八個尋常的藥名,於他來說,不過是與清易最平常不過的閒談——一如往日裡的那些,平淡得只若飲茶。
彼時,距離他二人重逢那日,已過去了許多個季節。
彼時,他早已忘記濟生堂曾有一個只露過一兩面的夥計叫做白朮;彼時,他早已忘記在三溪鎮時喬清易身邊還跟著一個叫做甘草的年輕侍從。
至於那樊玉樓有過一兩面之緣的半夏、木香,也只是與江湖無甚關聯、與喬清易無甚牽涉、與東方柏無甚交集的人物——他,又怎會將其記在心上?又怎會在那日如斯恍惚的情境之下想起?
——然而,到底不是真的忘記。
有些記憶就是如此。當你以之為塵埃的時候,它就會靜靜地藏在角落;但當你終有一日想起它,它便連同那些瑣碎的細節,一併衝進你毫無防備的心裡。
瑣碎的細節……無一沒有他……
東方不敗默默地倚在榻上,任那人的種種情態自眼前閃過。
——心,就像被挖了個洞一樣。
然而,背後的軟榻,至多支撐著他僵硬發冷的身體,卻不能填上那左肋之下的空洞。
——為何會有你不在的一日?
最後,他的腦海裡只反覆迴盪著這一句問話。
當時那浮光掠影的一悸,如今再想起來——倒真是個嘲諷!
——待到你收網之日,你可還會強裝著一副仁厚兄長的溫柔模樣,陪我演兄友弟恭的戲碼?
他竭力還原那人當日溫柔的笑顏,但不知怎的,最後在他腦海中浮現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帶著冷嘲和諷刺的意味……
……
“教主?”
楊蓮亭仍然跪在地上,精亮的雙眼試探地看向表情莫測的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修眉一皺,目光如兩刃寒冰,刺得楊蓮亭心中一寒。
原來,方才東方不敗正想起了那木香進獻給他的絕麗雙姝——那雙姝仰仗著驚人的美貌,這些年來一直頗受他的寵愛,算得上是他身邊極親近的人了——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只怕那雙姝根本就是別人的一步棋子。
紅衾中人猶且如此——那他的身邊,哪還有一人值得信賴?!
他冷睨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楊蓮亭,忽又想起,這人的家族——確乎正是在那人手中破滅——他縱然心機叵測、另有圖謀,也斷然不會是那人安插在他身邊的暗樁。
他目光中的冷意,不自覺地稍減了一二分。
待他恍然驚覺自己的這一番變化,不由心口一窒——他甚至可以容忍楊蓮亭的陰謀,然而他竟然不能嚥下那人一絲一毫的……背叛。
‘哪裡談得上背叛?’他心中冷冷地自嘲著,‘只怕,從一開始,便只有我……’
一廂情願。而已。
“出去。”東方不敗冷冷地命令著楊蓮亭。
他雙唇緊抿,暗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杯中淡黃的桂花釀。那杯中的瓊漿本應波瀾不驚,然而此時卻在他混亂的內息影響下,呈現著詭異的波紋——不像是一般那種緩和的微瀾,而是自他手指緊握之處傳遞開的激盪而急速的迴旋……
——大約,就像是他內心的鏡面。
楊蓮亭見他如此反應,也不知自己的謀劃究竟有無作用,當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咬咬牙,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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