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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去了多少辰光,頭頂之上的堤岸處四下俱寂,除了青痕身下的流水聲,聽不見任何響動。
我悄悄擺下魚尾,自水下探頭探腦地冒出腦袋,看向他方才的立足之地。
眼尾才掃見那一角青色的袍衫,心口處原先的空落,頃刻間,就化作了鼓鼓的雀躍。
他也在瞧著我呢。
不過席地隨意而坐,一身華美的素服叫風輕輕拂起,映著滿地的草色,也映著他身後五彩絢爛的朝霞,淡然睨著足下的我。
我有些心虛地歪過腦袋。
青痕平素最擅察言觀色,可我瞪大眼眸仔細瞧了半日,竟不曾自他的臉上瞧出一絲痕跡。
一隻又一隻的鸞鳥與鳳凰不斷自天邊聚集而來,從我與他的面前低低飛掠而過,繞著那些溪澗山谷,圍繞在他的周遭,盤桓啁鳴不去。
我不禁隨著它們緩緩在那水波中轉身,直著脖頸,一眨不眨地瞧著自個頭頂上的那些陣仗,從小臉到心內,俱是再分明不過的豔羨。
漫天的落紅成陣,那些神鳥的羽翼,在日頭的照耀下閃著一道一道極耀眼的光芒,將這片山谷襯托得仿似美奐美輪的世外仙境。
怨不得那麼多人都想要成為上上之神,原來,當上了上上之神竟有如此多的好處,至少這些各色各異的飛鳥都會齊齊飛來為他作伴,不像青痕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如此孤單。
我瞧得入神,一時間竟忘了所有的過往,輕輕回過小臉,手指著其中一隻鸞鳥的雙翅向他嬌聲笑道:“岐華,它生得真是好看!”
在這些雀鳥中,只有它的翅尖處,於沉沉的墨色中,竟生出幾根天青色的長羽來,就好像是他衣衫的顏色。
他一笑,眸光浮動,慢慢朝我伸出一隻長臂,含笑命道:“過來。”
我應聲歪過小臉,隔了十步之遙,定睛瞧著他,小手握住自個身前的一縷髮絲,卻不動。
換做以往,只要他喚我,十之八^九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奔過去。
他並未發作,只是沉了眸色,好像不經意地掠過我面前的堤岸,看向遠處的水道。
我順著他的眸光瞧去,才尖叫了一聲,趕忙又捂住自個的嘴巴。
就在他面前,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件柔軟之極的粉色衣衫。
青痕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衣衫呢,平鋪在碧綠的草地之上,比起那些漫天飛落的花瓣來,不知要美上許多倍。
我的一雙眼眸瞪得再溜圓不過,身下的魚尾不自覺往前擺了數下,小手攀住近岸,垂涎三尺地望著他面前那條羅衫。
他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望著水中的我,既不叫我過去,也不和我講話,只低頭瞧著我。
我有些著急地仰起小臉,他在笑呢,兩道眸光內俱是再明顯不過的戲謔之意。
“岐華。”
“嗯。”
我期期艾艾地朝他綻開一抹笑靨,厚著臉皮道:“這件衣衫是給青痕的麼?”
不等他應,我已然撲了過去,一把攥過它,忙不迭地就要將自個身上的這一件剝了去。
他登時冷了面色,睨一眼半空中的雲端,那些冥將一個個即時隱了身形。耳畔,傳出他的衣袖翻飛之聲,一道極凌厲的電光劃過長空,刺得青痕幾乎目不能視。待到再睜開眼睫,眼前的山川溪谷彷彿已被一副淺淡的結界圈住,風止水靜,萬籟俱寂,天地萬物除了我與他,竟再沒有一個多餘的活物。
我早已將原先那一件破衣爛衫剝得乾乾淨淨,細細的肌膚之上不著寸縷,俯下身,極小心地先將手中之物輕輕擱在近岸,從胸口的衣袋內逐個掏出幾件物什,一一置於他足下。
剛想再套上眼前那一件稀罕的寶貝,腦後,卻平白傳來他的斥聲。
“小鯉魚,你給我記好。下一次,再叫我看見你在人前剝了衣衫,仔細我先剝了你的皮。”
我掉轉腦袋,隨便瞧他一眼,便又忙著去端詳我在水中的倒影。
衣衫才剛套了一半,眼角餘光卻瞥見他竟隨意撿起了我的一件寶貝,把玩在長指間,一臉哭笑不得的無奈模樣。
“你整日就將這些東西帶在身上?”
我心內急得不行,顧不得自個,幾下爬出水面,就去奪他的手中之物。
這一些,都是青痕心內最寶貝不過的物什。
除了那本札記,他手指間的這一坨黝黑的軟泥,曾經被我捏成了綺霞的模樣。地上的那一個,是師傅,而另一個,則是赤霞。
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