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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之後,她就突然明白了,他不想要她為他生下孩子。
縱然她曾經為了穩定朝野,答應過懷宋群臣,定會保住宋臣的地位,定會讓下一代燕皇身上流著懷宋的骨血。但是在這件事上,她卻不願再去勉強,也不願將他們的一切,都烙上政治的標籤。
這,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次任性。
以後的每次臨幸之後,她都會吞下苦藥,將一切他所擔憂的扼殺掉。直到後來,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而如今,他已是兩年未在東南殿過夜了。
她這一生,所求的都如指尖流沙,越是想要握緊,越是逝於掌心,如今,已經什麼也不剩了。
火舌蔓延,一封封書信被烈焰吞沒,大火燒掉了他們相識的最後憑證,一點一點,連同她這支離破碎的人生,一同付之一炬。
有的愛是甜蜜,有的愛卻是揹負,她自己辜負了玄墨,一生愧疚,如今,她就要死了,又何必讓他知道一切,然後一生愧疚與她?
他這一生,已經足夠苦了,她又何必在累累傷口上,再灑上一把鹽?
燒吧,都燒掉吧。世人都道富貴榮華,都道權傾於世,可是卻唯有她知道,唯有她看到,那滿目錦繡之下,隱藏的是怎樣一顆累累傷痕的心。
不是不夠愛,只是愛不起。
她和他都一樣,揹負著太多責任,揹負著太多使命,任性不起,衝動不起,熱血不起,更天真不起。
燒吧,都燒掉……
濃煙升起,她開始低沉的咳嗽,有腥熱的液休緩緩流下。依稀間,似乎還是那年春花如繁,白梨粉杏飛揚如初晨雲霞,他衣襟飄飄,立於三月春園之中,暮然回首,眼眸若星,嘴角含笑,打趣的望著冒然闖入的她,眉眼細長,目光炯炯,輕笑著問:“迷路了吧?哪個宮裡的?”
她一身男裝打扮,臉蛋漲的通紅,鼓足了勇氣開口,聲音卻仍是極小的:
“我、我是懷宋安陵王之子,我叫玄墨,……”
也計,一開始就是錯的。
韶華春遇,明豔晨光,終究還是被這場顛沛流離的亂世煙塵覆上了沉重的埃埃土灰。天空明淨,卻也早已不是當日的雲朵彩霞,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一重重害去了當初的曾經的年少天真,留下的,不過是殘垣斷壁,在暗夜中閃爍著暗黃的斑影,可笑的對那些逝去的簡單歲月,固執的念念不忘。
他的一生,唯有兩個人是最重要的,一個,已經被他親手放逐而去,另一個,卻終將成為他最摯愛的兄弟,永遠的活在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只可惜,這兩個人,一個也不是她。
大殿裡燈火輝蝗,可是在她看來,卻好似隔了一層暗紅色的紗,矇昧陰鬱,暗淡無光。
這一生,堅忍執著,幾番風雨,終究化作一場無聲的痠痛,落在冷寂的深宮之中。萬幹生靈、血雨腥風盡皆靜靜的被一雙素手翻轉,如今回眸,只覺憊倦沉浮,剎那芳華,浮生若夢,優然落入茫茫歸墟。
掌中信箋驀然間若雪花滑落,輕輕飄蕩,散落一地,火盆中黑灰倒卷,呼呼作響,幽幽上竄,吞吐著蒼白的火舌。
她惘然一笑,手腕無聲垂下。
燕太祖開元五年,十二月初四,夜,大雪,皇后納蘭氏,薨於燕離宮東南殿。
“皇上。”
內侍在身後低聲說道:“找到了。”
燕詢緩緩回過身來,東南殿如今已經空寂下來,大殿裡空無一人,皇后喪期已過,東南殿的日人都已分配各宮,如今留在這裡的,只有兩名年邁的內侍,負責一早一晚的灑掃。
開啟盒蓋,是一件烏金色長袍,上繡青雲紋圖案,兩襟有著小團福宇,看起來簡約華貴,只是左邊的袖。處有一道。子,已經被縫合,若是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燕詢站在那裡,默默的看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將衣服交給下人,說道:“回宮。”
“是。”
一眾下人跟在他的身後,大殿的門大敞開,寒冷的風吹進來,揚起滿地細小的灰塵,殿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雙眼,站在門前,突然回過頭去,看向深深帷幔後的那方軟榻,似乎還是一月前,她坐在那裡,輕聲的問:“今天晚上,臣妾吩咐廚房多做幾樣好菜,皇上你,還來嗎?”
皇上你,還來嗎?
陽光刺入眼底,讓他的心突然變得荒涼。
僅僅是一時的耽櫚,不想,卻成了永別。
他的眉輕輕的皺起,又緩緩鬆開,一點一點的,消泯了那絲悲涼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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