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濂微蹙眉頭,朗星般的目光閃了閃:“任大俠確是天下英雄,只可惜四處寄居他人籬下,不知何時展翅高翔啊?”
任浮抱拳道:“小的今日特來投奔殿下,如若小的不坐囚牢等死,小的願隨殿下殺敵建功名。”
“是嗎?”天濂唇角掛起一絲冷笑,嘲弄道,“這次任大俠又聽誰指派了?”
“小的是受了一個人的點撥。”任浮從容回答,“她曾經罵了小的一頓,說小的劍用錯了地方,應上戰場殺敵去。突厥入侵我土地,奪我州郡,大丈夫豈可任其所為,請殿下接納!”
天濂聞言默然,掃視一下任浮,又凝望遠方,將拈在手中那枚落葉用食指一彈,落葉如一隻飛鏢飛掠,他一拍胯下白馬,喝道:“戰場上見!”那馬四蹄生風,奔跑而去。
任浮站起身,朝著遠去的天濂喊:“你看著吧,我任浮不是懦夫!”
地面上揚起一陣煙塵,載著任浮輕霧一般的人影,風似的朝前賓士。
這日的黃昏,距離京城六十餘里的郊外,綿延幾里的兵馬像一大片飄動的雲緩緩由東朝西移動。旗幡如林,迎風招展,夕陽往西天墜去,撞起一片如血的晚霞,霞光抹在原野和大旗之上,草木作物起伏著,如血色波濤,軍行其中,肅穆壯美。
金盔金甲的天濂策馬行走在隊伍前面,眼光掠過廣闊的原野,再次回眸京城的方向。彷彿還能看到她站在城牆上揮手的身姿,落日的餘暉鋪滿城樓,宛若她凝眸朝他微笑時披在身上的紅帔。
史書上記載,建武二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大胄國起兵攻打突厥。
天濂記得那一日,殘陽如血。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春花秋月何時了1
兩年後的夏天。
月亮站在香樟樹上,婆娑著細碎的微風。聞聲從殿內出來的青瑣,瞧著踱著方步的人影笑了。
“皇兄,進裡面來吧。”
天清瞧著香樟樹下的石桌鼓凳,笑說:“這樹下若是藏不住蚊子,才有了閒雅的意思,月光也就平添了詩意。”
“除非有風,風大些把蚊子颳走了。樹梢兒都不動,光聽知了叫了。”青瑣說笑著,手一鬆,後面的竹簾叭嗒落下了。天清坐到石鼓凳上,屁股似是被鏊子燙著了,連聲叫痛。
青瑣慌忙跑過去拉住他:“誰叫你坐這兒的?曬了一天的日頭,那石頭不發燙才怪。”
天清順勢抓住她的手,眼光灼灼:“還沒燙成這樣的,嚇嚇你,想瞧你心疼的樣子。”
青瑣穿著紗裙,雲髻輕輕綰著,打著團扇:“我把蓮兒交給你,你要好生待她才是。”說著,喚小秀小眉換了兩把竹椅,拎了陶壺陶碗,香茗鮮果。
青瑣一面給他倒茶,一手抬扇往他身上輕輕拂動,天清感到愜意極了。
“上次父皇說要把你嫁了,我一百個不願意,你想我們在一起才多少日子?幸好你也不願,只是你又和父皇吵起來,看父皇生氣的樣子,估計這段日子又不理你了。”
青瑣拿扇的手停了一下,淡淡笑道:“我的婚姻我做主,父皇想逼迫,我也不會屈服的。”
“父皇到底寵你,換了別人絕對不敢抗旨不尊的。”天清笑說,“給你帶來皇兄的好訊息,失地即將全數收復。現在連錦州的十萬大軍也撤回來了,散調前往長江沿線各要塞把守。”
“他快回來了。”青瑣幽幽說道。
“是啊,皇兄一回來,宮裡更熱鬧了。”天清也顯得高興,眯著眼定神望著青瑣。樹蔭下浮揚著幾隻螢火蟲,青瑣款款的身影,消融了一地的月光。
花草藤蔓模糊在清輝中,窗欞裡燈亮著。天清示意侍女將殿內的燭燈移開,他不願搖曳不寧的燭光透到外面,破壞他心中朦朧中的神秘。
靜謐的星光下,曬了一天太陽的花瓣依舊渙散著芬芳。廊橋外面潺湲的池水,依稀在青瑣的腳下流淌,縈滿了詩一樣的情愫,橫空傳來群雁的叫聲,飄飄嫋嫋,與和諧的院子一觸,散開去了。
而在每個聽到他訊息的夜裡,青瑣就會趁著月色,為天濂焚上一爐香,遙遙的祝禱他,一切安好。
這夜,她看到院子裡的木槿花開了。
此時,幾匹駿馬馳騁在廣袤的大漠上。
遠處幽黑的沙脈連綿起伏,綠洲上斷斷續續的生命之泉,在深邃的星空下,傳來汩汩的響聲。
“殿下,到了。”其中一位分明是任浮的聲音。
“你等速稍作休息,等天一亮,隊伍集合。”天濂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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