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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滿地跪伏的侍衛只覺得一片黃色浮雲在眼前一掠,轉眼間她已走出宮門。
蕭玦立當地,看著她背影毫不留戀的消失在晟寧宮門處,只覺得心中一空並一痛,有什麼砰然一撞,激得他似欲嘔出血來。
身後有人怯怯問:“陛下……”
蕭玦霍然轉身,目光隼厲如鷹,閃電般劈向淑妃。
淑妃捂著胸口,癱軟在地,終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玦狠狠盯著她,目光如果可以殺人,淑妃早已死了一萬次。
手指捏緊成拳,勁力的收縮導致骨節格格作響,蕭玦努力控制自己一拳擊飛她的衝動——此生從未這般恨過一個人,直欲將這個滿嘴胡言的瘋女人碎屍萬段攪成肉泥,再狠狠在腳下一寸寸踩爛。
可是不能。
長歌離去那一眼,明明已有疑慮,此時殺她,就成了自己心虛殺人滅口。
那許多剖明心跡堅剛誓言也就成了不堪一擊,一句話就可吹滅的笑話。
“拉下去!張家和何家涉嫌謀逆,全數打入天牢,給我好生搜捕黨羽,一個也不許漏網!”
“是!”
“請太后在此好生榮養!撥三千京西駐軍關防晟寧行宮,從今日起,所有未奉旨接近行宮三里之內者,殺!所有未奉旨踏出行宮一步者,殺!”
“……是!!!”
寶座上,一直身姿端凝的江太后,聽見那兩個殺氣騰騰的殺字,身子終於微微一顫。
淺紫深錦金芙蓉衣袖底的雙手,死死絞扭在一起,無人知曉那細膩肌膚上,一片片青紫印痕。
……苦心籌謀,於劣境中費盡心思聯絡,好容易說動了這兩個因為深宮寂寥常來她這裡禮佛的妃子,瑤妃不曉事,只用來做障眼法,淑妃卻是一門心思想做太后,她讓瑤妃去時時鬧蕭玦,使得他心煩意亂更加不願理會後宮諸事,讓張家在儀州重金買下殺手,暗中抽調張太尉忠誠舊部掌握的部分邊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曾想身邊有白眼狼,將訊息遞給了文昌,更不曾想看管文昌的人這麼昏聵,為了女色誤了她的大事……時也命也,當真是再強求不得的事……
似乎從那件事出奇的成功之後,便將所有的好運氣用完,之後,便是步步嗟跌,不復再起。
從此後,晟寧行宮日升月落,再不會有什麼不同了吧……
泰長歌在黑暗中疾馳。
身下寶馬,來自青瑪,最是矯健無倫,全力賓士之下越發激發了來自遼闊草原的雄野之性,快如追光。
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漫無目的一陣胡亂飛奔。
風從耳邊飛速掠過,呼嘯如冷笑,彷彿在嘲笑她這些年的不斷追索,窮盡心思,說不準到頭來是個“何苦來?”
何苦來,何苦要執著真相?何苦要將鏡花水月的虛幻美麗打破,去鮮血淋漓的面對現實的青面獠牙?
蕭玦……也許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可我不能阻止這一刻心涼徹骨。
我亦傖俗,我亦凡人……會因為這紅塵恩怨愛戀間的不如意而策馬狂奔,如世間所有普通女子,不管不顧的放縱自己。
便……放縱一回罷!
泰長歌突然站起,在馬背上穩穩直立。
好似多年前她立於馬背之上,以追風神弩,滅殺了一個王朝的最後的皇帝,以一個血花四濺的定格,宣告了前無二百年國柞的消亡。
帶著一抹虛幻的笑意,泰長歌穩如磐石的站在飛奔的馬上,緩緩伸手,做了個拉弓射月的姿勢。
“錚!”
彷彿是意念中的一聲響,又彷彿不是。
泰長歌茫然抬頭,這才發現自己一陣亂奔,竟然到了安平宮宮後的一處崖下。
而崖上,隱約有錚然琴音傳來。
琴音隔得遠,聽不真切,但是清冷悽切,倒合了泰長歌幾分現今心境。
泰長歌腳一頓,旗花火箭般直直在馬背上拔身而起,腳尖連點幾點,半空中衣袍展開如花,輕輕巧巧便到了崖中段。
那裡有斜出一株青松,宛如一把綠傘張在崖下。
泰長歌一個旋身,穩穩盤膝在松上坐了。
很好,既隱秘又安靜,又可以免費聽琴。
頭頂丈許之地,不知是誰攜琴高崖,蕭然撫琴,伴孤松冷月露下長風,於撥絃間起落生平如飛雪的悲苦,一聲聲將所有的心事彈奏,再將那些不能出口的言語,零落萎謝在秋夜微雨後的高崖之巔?
那琴音如簌簌落雨如渺渺煙雲,徘徊宛轉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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