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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似睡非睡的靠著,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縮小了一圈,一個丫鬟正替他抹身子,他體內放出來的血,早已被銅盆接走,他靜靜的躺著,平靜的一無生氣。
晴初坐下來,旁人也都靜了,公子緩緩睜開了眼,搖曳的燭火下,瞧著晴初。
二人都不說話,半晌,相視一笑。公子一隻胳膊撐住,似乎欠起身,他身子綿軟的抽走了骨頭一般,幾番使力也坐不起來,晴初將他按住,替腦後的墊枕扶了一扶,
“這回,可不敢逞強了吧?”
她語調輕鬆戲謔,像指責偷溜出去玩的大孩子。公子默然瞧她半晌,也一笑,
“要逞強,也要有命逞啊。”
夫人拽一拽五夫人,梓博拽一拽蔡卞,小么兒對其餘的丫鬟們打著手勢,大家全都退了出去,相國也乖乖的跟出去。我留在最後一個走,替他們掩上了門。
重新進食的公子住進了霽月樓,他溫和寧靜,長日不語,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他不再看那些卷宗檔案,不題詩不作畫,他甚至不去半山園看花,他只坐在那裡,不拘哪一處,丫鬟扶他坐哪裡他便坐哪裡,一坐就是半日,無聲無息。
春日裡陽光輕盈如蟬翼,風聲裡隱隱有孩子的笑聲。公子側耳聽著,晴初已出現在面前。
兩人成親兩年,終於有了這一段朝夕相伴的日子。公子進出需人攙扶,晴初手託在他腋下,輕手輕腳的攙著,兩人有時在樹下對弈一局,公子往往下不到半局,便意興蕭索,晴初便自己收拾棋盤。有時靜生將時鮮的花果捧來,墨煙擺上筆墨,公子只看一看,甚少動手。更多的時候他們對坐著,晴初手上編織著小小白花,自敏兒死後她這個習慣從未變過。公子有時看著她做,有時跟她一起做,但他手指失去靈活,花瓣總是絞不成圓,晴初便從他手中接過,細細的修剪。公子定定的看著滿桌白花,看久了,便淚溼眼睫,晴初拿自己的帕子給他揩著。
我手中的花剪落下,修剪下來的樹枝零零落落散了一地。我忽然覺得我從沒有這樣多餘,這兩人都不再需要我。我這樣在他二人旁邊立著,是伺候還是陪伴?都不像。這一個下午又已過去,斜陽無言的將影子一直拉到紫藤下。
我去將院門關上,是否,到了該走的時候?我看著她們回房,春天的月夜,處處都是湧動的花香,溼潤的暖氣流,已帶來初夏的氣息。晴初房裡微弱的錚錚聲傳來,是她在為公子撫琴?
我絕望的將臉埋進手心,知道我終究走不了。這兩人已是我天平的兩頭,我難分輕重,只有獻上自己。
晴初輕輕的下了樓,她只披著一件單衣,走來我的身邊,將我手中的竹葉接過去,放在自己唇邊,吹了一響。
“今天去兩生園看了看,海棠打了新花苞,看來這一兩日就會開。”
“你怎麼不睡?”我問她。
“你怎麼不睡?”她反問我。
我們都不講話了,她將身周的裙子鋪平整。似乎有一縷笛音,自湖對面傳來,我們靜靜聽著。從她回來,我們還沒有機會,這樣安安靜靜的聊一聊。
“麝奴,我要走了,你會陪我麼?”她忽然又開口。
我一驚,“去哪裡?”
“去哪裡你會陪?去哪裡你不會陪?”
我憋了半天,最後我說,“現在大家,不都是在這裡麼?”
她輕輕笑了一聲,模糊柔軟的笑,溶解在模糊柔軟的夜氣裡。
“麝奴……你歡喜我麼?”
我一噎,頓時心中突突亂跳,我轉頭不看她,又不知道看哪裡,歡喜,自然歡喜,不過這個歡喜,我從不敢去想是什麼。我講不出話,只能將手邊細草揪起一束,又揪起一束。
她伸手過來按住了我,圓潤的指尖從我手背上擦過去,一陣麻酥酥的暖流。
“所以,你一定會好好照料元澤?是麼?”
“公子……需要有人照料……”我說。
“你就安心陪著元澤吧,好好照顧他。”
“他更需要你。”我說。
“你呢,你需要我麼?”
天色黑,她看不見我臉紅和無措的樣子,一向我都把她和公子看成一個整體,我想到她總會連上公子,同樣,我的思維也不能脫離她而滯留在公子那裡。除了無言以對,我沒有別的可以反應。
“我希望,你天天開始,每一天都歡喜。”
她不看我,悠悠仰臉看那一輪月。半晌才又笑了一聲。
“麝奴,你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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