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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音卻又平息下來,過了一會,前方計程車兵紛紛向兩邊散開,一人一騎,自人群中急馳而來。
雖然晨熙朦朧,我仍看清了馬上之人俊朗的面容,還有他專注的眼神。那眼神,彷彿在萬千人中,一眼看到了念茲在茲之人,笑意自唇角向眼眸深處溫柔地擴散。
正是江文略。
我再也想不到竟會在此處見到他,驚訝地緩緩站起,他已拉韁落馬,急步過來,凝視了我一眼,拱手微笑,“青瑤夫人。”
我還在愕然,早早忽在雲繡懷中醒轉,向江文略伸出雙手,嬌嫩喚道:“乾爹!”
江文略清亮地應了聲,一把將早早高高舉起,仰頭笑道:“早早,有沒有想幹爹?”
他仰頭的一剎那,我看得分明,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和幸福自他眉間眼間濃濃髮散。他只有藉著仰頭,才能讓別人看不到這份明顯不尋常的欣喜。
早早靦腆地笑著,軟軟道:“想。”又輕聲問道:“乾爹,現在可以捉星星嗎?”
江文略大笑,道:“現在是早上,到了晚上,星星就會出來了。”
黎朔大步過來,拱手道:“江公子。”
我也微笑著過去,輕施一禮,道:“江公子為何會來此處?”
江文略當日率領一萬永王軍追擊陳和尚的東路敗兵,這一萬人皆是他的親信,也是他著力培養的精兵強將。本打算一鼓作氣拿下對方,可對方竟在鳳安平原到處繞圈子,他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使了點計策,將對方逼到鳳安,費了些力氣,才終於將其擊潰。
對方主將倉惶中換了士卒的衣裳,混在俘虜之中,卻被平日被他鞭笞過計程車兵舉報,那主將被拿下時,意圖將一封信往口中塞,也被搶了下來。
江文略拿過那封信一看,寫的是暗語,再找了俘虜破譯,不由大驚。信中寫得分明,陳和尚命那將領採取游擊戰術,將追兵引至死谷後,再回轉熹州,與由桑山包抄過去的主力會合,完成對杜鳳的最後一擊。
陳和尚更在信中說了句:爾等自東返回時,必經過黑州,務必設法攻其不備,生擒青瑤夫人及洛王,以擊潰洛王軍軍心,脅迫杜鳳投誠。
按原計劃,江文略在清剿了這路殘兵後,應當包抄鄭王右驃騎大將軍後方,與永王軍完成前後夾擊。
可他在看到這封信後,怕陳和尚還安排了別路人馬來攻黑州,思慮再三,命手下頭號大將容玉帶八千人馬,照原計劃打著他的旗號包抄,而他只帶了一千來人星夜往黑州趕,正在這裡與我們相遇。
他一番敘述,黎朔聽得直拍大腿,“真讓我們猜中了!陳和尚真他媽的狠!當初渡江之戰,只怕也是他故意敗退的,誘我們深入,藉著熟悉地形,將我們的兵力分散開來,再來一個合而圍之!”
他說話的時候,我與江文略眼神默默地交觸。
眼前似乎有點霧濛濛的,但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清亮,清亮得象要烙進我的心裡一般。
他這般趕來守護我和早早,是第幾次了?
他一直在堅持,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在用漫長的時光,將過去的傷痕慢慢撫平。
三軍會合,繼續往桑山行進。多了這一千來人,我的心也安定了幾分。
因為不知桑山的弟兄是否能挺過這一兩天,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嚴肅而沉重的。數萬人馬,唯有早早一人,單純而又快樂地盼望著黑夜的到來。
自黃昏時分起,他就不停嚷著要捉星星。江文略索性將他抱在身前坐著,與我並駕齊驅。
大軍直行到天全黑才不得不紮營歇整,早早落地後,撒腿奔向夜色下的原野。
我們都追了上去,漸漸地,我停住了腳步,拉住雲繡,靜靜地看著溢滿草香的原野上,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忙碌地追著星星。
早早終於餓了,撲到雲繡懷中要餅吃。雲繡將餅掰碎了,他大口吃著,吃過幾口,忽然抬頭叫了聲,“乾爹!”
江文略向著他溫柔地笑,這笑容,純粹得不含任何雜質,讓我心中泛起一陣衝動,想了一整日的話脫口而出,“文略,對不起。”
文略,對不起。
這句話,從何時開始在心底蘊釀的?
曾幾何時,怨他沒有坦誠溝通,將我陷入絕境;怨他不顧我的感受,讓我遭受潑天的髒水;怨他妄自安排一切,令我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困厄。
我那麼濃烈哀傷的時候,心底只有怨,看不到他的努力,看不到他一直的堅持與付出。
小樓中的沈窈娘,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