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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也才看清,他身前那名傷者,正是他的表叔尉遲毅。
我蹲到尉遲毅身前,見他正大口喘氣,眼神卻渙散無光,渾不似以前那個豪爽的漢子,心中一痛,急喚了聲:“尉遲兄弟!”
尉遲毅聽到我的聲音,竟似迴光返照一般,猛然睜大雙眼,右手一把攥上我的手腕,喘氣道:“大嫂,快!救救弟兄們,救救他們………”
他手勁奇大,我手腕被扼得生疼,眼淚都險些迸了出來,卻知此時絕不宜刺激他,便忍著痛,輕聲哄道:“好,我會救他們的,你放心。”
他籲出一口長氣,慢慢地鬆了手,卻仍雙目圓睜,眼角處緩緩滲出一行淚水,低喘著氣,斷斷續續道:“大嫂,我、我們沒用,連自己都保不住,總、總是要你來救我們。大哥救我們,大、大嫂又救我們,大哥大嫂的恩德,弟、弟兄們來世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
他忽然一陣急促的喘息,嘶厲地叫了聲,“大嫂!你千萬要小心杜鳳啊!”
帳外,恰好一道驚雷滾過,驚得我剎那間心頭一跳,感覺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有軍醫匆匆衝了進來,用銀針在尉遲毅身上連續紮下,他喘了一會氣,眼眸似恢復了一些光采。我知他時間不多,忙問,“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在黎朔手下嗎?”
“他一心殺敵立功,去找楚泰,楚泰向我調了他去。唉,沒想到竟是害了他………”黎朔在一邊嘆道。
楚泰是艮石營的統領,也是雞公寨的老兄弟。八營統領中本有五位出自雞公寨,後來歷次大戰,五人中有的陣亡,有的被撤,只剩下了黎朔和楚泰。
楚泰追隨豹子頭多年,對豹子頭忠心耿耿。上次早早封王的紛爭,雞公寨的老兄弟要求見我,隱有所圖,我後來查知,只怕都是出自他的主意。
為免狐狸疑忌,我自那以後,與楚泰保持著十分疏遠的距離。我也一直想著等那十餘人能成功完成任務後,再找楚泰,做一次長談。
而此番追敵,楚泰率領艮石營,追的正是陳和尚的丞相趙之初。
我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尉遲毅已緩過一些氣來。他流著眼淚,低聲道:“大嫂,我們去追趙之初,結果中了伏,被困在桑山。弟兄們死傷大半,楚統領派我們突圍,求大嫂派人去救他們………”
“桑山?大將軍今日還有軍報傳來,他正在熹州與陳和尚主力僵持,你們為何不去熹州求救?那裡要近得多。”我本能地湧上疑惑。
“大將軍?!”尉遲毅忽然一聲冷笑,隨著他這聲冷笑,鮮血自他口中汩汩而下,他的聲音也淒厲了幾分。
“只怕咱們的杜大將軍,會更樂意在打敗陳和尚後,再悠哉得意地來桑山,為我們這幫老弟兄收屍!”
再有一道炸雷滾過。
我驚得猛然站起,厲聲道:“這是什麼話?!”
尉遲毅身軀猛然挺了一下,雙眼睜得象銅鈴一般大,他左手指向我,也厲聲叫道:“大嫂!你可知道,當初二當家和四當家,就是被杜鳳用奸詐手段除掉的!只怕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大嫂和少當家!”
驚雷(下)
“大嫂,自打少當家出生後,寨子裡的事情,便漸漸成了杜鳳一人說了算。二四當家敬他是個人才,而且與永嘉軍的合作也一直是他在主持,所以,二四當家一直沒說過什麼。”
“表叔,您慢點說………”阿聰不停幫尉遲毅拭著唇角的血跡,抽噎著。
我無言地蹲在一旁,腿漸漸有點發麻。
“可是大嫂,衛家軍的地盤,畢竟是弟兄們用命拼回來的。當初大夥跟著大哥,為的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到了杜鳳手上,弟兄們拼命打來的城池,他交給外人管理,弟兄們搶來的銀子,他一聲‘入軍庫’後便再沒有音訊。他口口聲聲是為了大嫂和少當家,可我們冷眼看著,很多事情,大嫂壓根就不知道。”
確實,很多事情,我壓根都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以為所有弟兄仍在一起生死相隨、患難與共,卻不知,他們早已在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我的記憶,彷彿停留在雞公山的議事堂,野狼們笑著來向我敬酒,個個真誠地喚我一聲“大嫂”,個個眼中有著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期待終有一日,能廣宅良田,嬌妻稚子,長伴左右。
卻不料,一個接一個,躺在異鄉的黃冢中,無邊孤單。
“大嫂,下了山後,杜鳳擅權越來越厲害,二四當家十分不滿,更怕如此下去,大